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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深儘量溫和地說道:“皇上,您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帝王,而臣這一戰,基本消滅了北方的威脅。臣相信,無論是平國公,溫都督還是朝堂上的那些後起之秀,先帝留下的老臣,都能夠很好地輔佐您。您已經不需要臣了。”

  朱正熙嘴唇微微顫抖,忽然一下子抱住朱翊深:“九叔,你別走!誰說我不需要你!父皇不在了,在我心中,你就是最親近,最疼愛我的人。以前是我不對,我一直覺得你會威脅到皇位,但我以後絕不會那麼想了。我改,我一定達到你的要求……”他像個孩子一樣哽咽。朱翊深抬手,拍了怕他的背。

  “正熙,無論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皇位,也沒怪過你有那些想法。我知道做這個皇帝有多不容易,是我自私地把朱家的江山都推到了你的肩上。”

  朱正熙原本還強忍著淚水,可聽了朱翊深這番話,竟然哭出聲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焦慮,膽戰心驚還有種種不能為外人道的情緒,一直小心掩埋在心底,渴望有人能懂。

  朱翊深任他哭著,繼續說道:“開平衛大捷,對國家而言是件好事,但對你來說卻未必。民心和朝臣難免有偏向,而知道當年舊事的大臣或許會再做文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作為皇帝,有太多的無奈和身不由己,很多事也無法控制。只有我離開,你的皇位才能鞏固,國家才能安定。我希望,在你心裡我永遠九叔,而不是敵人。”

  “九叔,對不起……”朱正熙泣不成聲,頭靠在朱翊深的肩膀上,臉上分不清是鼻涕還是淚水。他心裡縱然不舍,竭力想將九叔留下,但他也隱約知道九叔去意已定。

  朱翊深輕拍他的手臂:“不用難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此次開平衛大捷,前方戰士之所以能夠死守,是知道你這個帝王沒有拋棄他們。這也是我下定決心離開的原因之一。正熙,你只要做個好皇帝,我此生便沒有任何遺憾。”

  “會的,我發誓我一定會做個好皇帝。”朱正熙放開朱翊深,用力擦乾眼淚說道。

  “最後,我想向你推薦一個人。”

  朱正熙點頭道:“九叔請說。”

  “蕭祐雖然得我賞識,一直在王府做事,但我並沒有讓他有太多的立功機會。我那時就想著,此人穩重忠心,可堪大用,而提拔他的人不應該是不是我。你可以將錦衣衛指揮使之職交給他,只要善加利用,他絕對會有大用。”

  “九叔……”朱正熙睜大眼睛,他一直以為九叔那麼喜歡蕭祐,也會把他一併帶走,沒想到竟然留下來給自己。他對蕭祐的印象自然很好,幾次接觸都印象深刻。

  “我推薦蕭祐,並不是全為了你。他的才華和性情,跟我隱居實在是可惜了。雖有千里馬,也需伯樂賞識。這只是我的建議,決定還是在你。”

  朱正熙鄭重地說道:“我都記下了。九叔放心,必不會委屈了蕭祐。”

  朱翊深想著事情都說完了,只需等若澄回來。他跟朱正熙今生最好的結局,大概便是如此了。這也是他能為之做的最後一件事,算是彌補了上輩子殺了他的愧疚。在皇權鬥爭中,成王敗寇,本沒有對錯。可他前生從來沒有好好地認清過一個人,一件事,從而導致了最後的結局。

  一個小太監走到殿內,在朱正熙耳邊嚴肅地說了幾句,朱正熙皺眉:“有這種事?”

  太監點頭,不敢多言,恭敬地站在一旁,等朱正熙決斷。

  朱正熙對朱翊深道:“九叔,我們去咸福宮看看吧。”

  ……

  若澄離開乾清宮,猶豫了一下,還是先去最近的坤寧宮謝恩。沒想到兩宮太后,方玉珠都在坤寧宮裡面,好像事先知道她要來,故意聚在一起,省得她多走動。幾個人對她的態度都十分友好,尤其是方玉珠,若澄謝恩之後,方玉珠還邀若澄去咸福宮坐一坐。

  若澄推辭不去,方玉珠說道:“皇上總嫌棄我學問不夠精神,近來恰好從姚老闆那裡得了幾幅字畫,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評鑑,你來幫我看看可好?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

  徐太后也說道:“晉王妃不如多教教她,對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好的。她這愚鈍的性子,若有皇后半分,也不用哀家如此操心。”

  方玉珠面有愧色,蘇見微也微微低頭。徐太后這字裡行間雖在夸蘇見微,但感情的親疏卻也能聽得出來。

  太后都親自發話了,若澄只能跟方玉珠走一趟。何況這次進宮,總覺得方玉珠變得內斂了不少,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藥。

  到了咸福宮,方玉珠不斷提醒若澄注意腳下,大殿之中陳設都是選用上好的花梨木,而且有股木頭的清香之氣。方玉珠讓若澄隨意坐,若澄便挑了張普通的椅子坐下。

  椅子附近有個多寶閣,上面擺放著瓷器,玉器,珊瑚和一些叫不出名字古玩珍品。多寶閣前面放置一張桌案,上頭擺著琳琅的文房器具,模樣都十分精細,卻沒什麼使用的痕跡。方玉珠讓子蘭把捲軸放到桌子上,對若澄說道:“哎,你也知道我不擅長這些,全是為了迎合皇上的喜好。有時想跟他說些琴棋書畫,又怕自己說不好。你來看看。”

  若澄走到書案邊,方玉珠將一捲軸打開。書桌上傳來松墨的陣陣清香,若澄扭頭看去,一方煙臺,裡頭有未乾的一灘墨跡,墨棒就架在邊沿上。她問道:“娘娘這松墨是何處得來的?”

  方玉珠道:“這是湖州的貢品,我向皇后娘娘討來的,有何不對?”

  若澄揉了揉額頭:“湖州的墨香應該淡而易散,這墨棒裡頭可是摻雜了別的香料?香味過於濃郁,臣婦聞不習慣。”

  方玉珠連忙叫子蘭將硯台移走,又扶她坐下:“聽他們說你對氣味敏感,果然是真的。我每日使用,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劉忠叫個太醫來看看,出了事我可擔待不起。”

  若澄還來不及阻止,方玉珠已經走到門邊,吩咐宮女。若澄的目光又回到桌案上,微微皺眉。那香氣其實也就是宮中常用的香料,她不喜歡用,因此聞不慣,宮中的人可能也覺得沒什麼。何況在墨中加金粉和香料也是時下文人常用的做法。

  可她聽方玉珠說是從皇后那裡拿的,還是起了疑心。如果這香料裡面加了對身體有害的東西呢?

  劉忠聽說要去請太醫,頓時嚇得不輕,自己親自跑去太醫院,還派了人去乾清宮稟報。太醫來給若澄診治,朱正熙和朱翊深很快也趕來了咸福宮。

  朱翊深逕自走到若澄面前,蹲下身子,問道:“澄兒,怎麼回事?”

  “突然有些不舒服,沒事的。”若澄握著他的手說道。

  朱翊深銳利的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方玉珠,方玉珠連忙往後退了兩步,躲在朱正熙的身後:“我什麼都沒做!”

  朱正熙也詢問了子蘭,知道是若澄聞不慣宮中的香料,就命人把窗戶都打開通風,還把屋裡的香爐給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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