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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佑白冷笑一聲,撥開了她合攏的掌心,將紙蛙捏在指間。

  「你呢,你想要什麼賀禮?」

  周妙想了想,眼下她好像什麼也不缺了。

  她於是搖搖頭:「沒什麼特別想要的。」

  李佑白卻問:「真沒有麼?」

  金銀不缺,衣食不愁。

  周妙正要再搖頭,李佑白卻一步上前,按著她的腰背,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道:「你是榆木腦袋麼?」

  周妙臉上一紅:「倒也不是。」

  台下園中人聲忽而熱鬧了些,周妙扭頭望去,原是宴席的時辰到了,諸位官員抬步往宴飲的大殿而去。

  「開宴了。」她小聲提醒道。

  李佑白慢慢鬆開了手,笑道:「你先回華陰宮,典儀今夜便會奉衣去,你先試一試。」

  周妙神色微愣,嫁衣竟然這麼快就做好了。

  「我知曉了。」

  封后大典在下月初,還有半月。

  然而,封后實為宮中一件隆重大事,雖是半月,但周妙每一日都像是旋轉的陀螺,總有差事。

  一直忙忙碌碌到二月初一當日,卯時一到,周妙便起了,從沐浴,焚香,到梳妝,她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宮娥團團簇擁著,擺弄著。

  天光大亮,耀日高懸時,妝容齊整,頂著金冠的周妙才被一左一右的兩個嬤嬤扶到了華陰宮前的庭院,朝北而拜。

  她叩首過後,便有身穿朱衣的正史,對著她讀冊:「周氏作范儀於四海……」

  周妙聽過了一通長篇大論後,才雙手接過他遞來的皇后典冊和鳳形璽印。

  兩個嬤嬤又將她扶回了華陰宮坐定,先前宮外站著的人一一進殿跪拜。

  周妙足足又坐了一個時辰後,尚儀最後才來跪奏道:「禮畢。」

  她肩頸沉重,暗暗舒了一口氣,眼見華陰宮中諸人陸陸續續往外退去。

  過了半刻,奉迎使臣進殿,口中念道:「令月吉日某等承制,率職奉迎。」

  周妙隨之緩緩起身,隨他走到華陰宮外,尚宮引領她登上了重翟車,往華央殿駛去。

  兩宮之間路途雖近,但重翟車按律在皇宮裡繞行了一大圈,方至華央殿。

  殿前玉階,百官來賀,而李佑白立在丹墀下,一身朱裳冠冕。

  重翟車輪停罷,周妙步下車輦,跟隨身前的尚宮,往前徐行。

  她冠上的珠翠叮噹細響,她因而步履緩慢,走得小心翼翼。

  可尚未及丹墀,李佑白便闊步而來。

  引路的尚宮似是微怔,卻退到了一側。

  鐘鼓齊鳴,李佑白拉住了她的左手。

  周妙適才發現,她緊張地有些手抖,腕上的金鐲子碰得嘩啦而響。

  李佑白像是笑了一聲,朗目劍眉,眼中如浸融融春意,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周妙隨之捏了捏他的手背,忽然不那麼緊張了。

  二人齊齊祭告天地,祈求平安降福。

  帝後起身後,百官跪地長拜。

  日影緩緩西移,將落未落時,帝後終於被宮人迎進了寢殿,相對而坐,共牢而食,合卺而酳。

  空中爆出數聲煙花巨響,宮人將軒窗推開後,齊齊退下。

  周妙扭頭看那金色的煙花次第點亮,良久方歇。

  皎潔的月色透過白絹牡丹屏風,投照到榻上,殿中隨之寂然了下來。

  榻前鎏金飛鳳香爐,渺渺吐煙,馥郁花香隨清風飄散而來。

  李佑白起身合上了軒窗,抬手脫去了頭冠,伸手又來取她的鳳冠。

  頭上驟然一輕,周妙長舒了一口氣。

  朱紅的幃帳被餘下的幾縷夜風稍稍吹鼓,帳下垂懸的金色纏枝熏籠泠泠而響。

  李佑白抬手揮落了金鉤,朱紅仿佛漫天而下。

  月色溶溶,花陰寂寂,夜風吹葉驚摵摵。

  周妙耳邊聽到了細細風聲,只覺又冷又熱。

  李佑白卻忽而頓住了動作。

  他的臉龐近在咫尺,眉間笑意融融,忽問道:「你為何不出聲?」

  她曉得他一直都目不轉睛地觀察她的神情。

  然而此時此刻,周妙已被他撩撥得不上不上,見他驟然停下,難免生怨,無暇作答,只問:「為什麼?」

  為什麼總是這樣。

  他先前也是這般搪塞她,停在緊要處,還要搬出那一套說辭,諸如「明日要早起」,「你也早些睡罷」,一類的云云。

  但是,今夜是大婚之夜,周妙不禁怒從心頭起,她索性按住他的雙肩,用力翻身將其壓下。

  李佑白卻毫不掙扎。

  唇齒相偎相依,熱氣涌了上來。

  靜謐的內殿,燭火搖曳,漸可聞金鍊摵摵作響。

  周妙又覺天旋地轉,李佑白的臉頰復又懸於眼前,他稍稍往後退去,牢牢地按住了她的手臂,喘息了片刻,道:「因為,我要你永遠記住我,記得此大婚一日,等你老了,你也要永遠記住今夜此時此刻。」

  他的目光燦若晚星,澄澈的眸中倒映著她亮晶晶的雙眸,發紅的面頰。

  李佑白眉目舒展,猶如饜足的獸,可語調不容置疑,道:「即便往後我死了,你也死了,再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要永永遠遠,生生世世地記住我。」

  話音未落,他倏地又吻住了她,纏綿熱烈,仿若滾滾烈火,洶湧而至,徹底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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