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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聲音讓他的心碎了一地,他垂眸去看她玉慘花愁的模樣,眼底的盛怒莫名減了幾分,難道他要當她的殺兄仇人嗎?難道他要一輩子困在仇恨之中嗎?
難道他要站在她的對立面,永遠失去她嗎?楊清陷入了痛苦掙扎中,一如他剛剛得知君陷害臣的真相,面對景陽的那種痛苦、彷徨…
不,他不能…
他緩緩鬆開手,抱住幾近疲軟的她,驚嚇過後的景陽放聲大哭,將多日來的心酸、苦澀、痛苦、矛盾等複雜的情緒通通釋放出來,待到哭聲漸弱時,楊清抱起她準備遠離這個罪惡磬竹難書、卻仍不知悔悟的人。
蘇揚拓癱在殘破的案幾上大口喘著氣,模糊的視線緩緩聚焦,他抬頭就看見他們離開的背影,眼神驀地狠厲起來,「蘇景陽,你不想知道為何父親自幽州歸來後,短短兩年就病逝了嗎?是林沐!林沐他傷了父親,才讓父親舊疾加重,沉珂纏身病故,朕在朝堂之上力排眾議堅決不肯翻案,不僅僅是為了維護父親的名聲,而是林沐他本就是逆臣,皇妹你當真要與仇人之子在一起嗎?」
「楊將軍口口聲聲說林沐冤枉,他當真冤枉嗎?你還不知道吧,臨了到死林沐還是反了,他帶著林氏子弟和手下將士刺殺一國之君,雖未成功,卻也重傷父親,他是逆臣,逆臣!你楊清如今也是逆臣,即便你立下多少戰功都彌補不了的事實。」
身後傳來陰冷的笑聲,這是楊清不曾知道的真相,他總覺得脊背冒著涼風,垂眸去看懷中的人,散亂的髮絲遮蓋住她的神情,他只能看到垂下的濕噠噠睫毛,瞧不准她的神色,胸口的衣衫卻驟然一緊,懷中的人輕顫,他本不想搭理身後的「瘋子」,見狀不由分辨兩句,「救駕之攻可以不論,君要臣死,臣也可以死,可那是林氏五十九口的人命啊!林氏滿門都得死嗎?君不仁,還妄想臣之義?上皇的聖賢書讀得真是好啊!」
說完,他快步離開這個滿是罪惡、骯髒的地方,不想再有任何污言穢語玷污了景陽的清耳。
懷中的人好像又清瘦了不少,他能清晰的摸到椎骨,想著蘇揚拓的話刺激到了她,害她淚出痛腸,走了一段路後徑直朝宮外走去,景陽抬眼看去,這並不是去永壽宮的方向,當即掙紮起來,「不是去看母后嗎?為何出宮了,為何出宮了?」
腰間的手似鎖銬一般緊緊扣著她,就像她這些年來身上掙脫不得的枷鎖,她下意識以為母后出了事,人也變得瘋魔起來,不斷捶打楊清的胸膛,他不反抗,也不躲避,任由她發泄,待她稍微冷靜一些後,才溫聲說道:「你累了,回家休息半日,明日我們再來。」
他覺得此話太過決斷,齒間又擠出兩個字,「好嗎?」
「我要現在去,現在就去。」景陽哽咽道,話落,又有兩滴眼淚話落。
那淚好似落在楊清的心尖上,他被猛地燙了一下,下意識應道:「好。」
輾轉到了永壽宮,景陽環視一周,這裡的吃穿用度與往日無異,唯獨宮內的侍俾換了新面孔,她稍稍放心了些。
「將軍夫人來了!」
屋內走出一位面孔很生的嬤嬤,迎上前來。
一聲「將軍夫人」,提醒著她不再是尊貴的公主,道盡她這一路走來的心酸和苦澀。
她怔了一瞬。
太后平常極其喜愛乾淨,不喜旁人碰她屋內的任何一件東西,就連踏足地面也是不可,所以她的屋內從沒有侍俾伺候,就連她和皇兄也鮮少踏足這裡,唯獨隨她陪嫁的蔣嬤嬤例外。
但眼前這位顯然不是蔣嬤嬤。
許是瞧出她的困惑,面前的嬤嬤頷首躬身揖了一揖,解釋道:「蔣嬤嬤年事已高,伺候太后怕是力不從心了,陛下這才喚我來伺候太后。」
她雖弓著身,卻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審視,這目光落在景陽身上讓她很不舒服,她微微頷首,隨後跟著她進入屋內。
什麼年事已高?怕是來看管母后的吧!
屋內不知何時供奉的佛龕,太后不喜歡檀香的味道,從來不設佛龕,而眼下屋中香爐中的燃香正旺,香燃燼的香灰溢出爐外,灑落桌上,面生的嬤嬤忙上前又換上兩支新香點燃,全然無視散落的灰燼。
濃濃的檀香味刺激著味蕾,景陽不禁咳嗽兩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太后回過神,轉身一看,果然是她!
她忙從蓮花墊上起來,涕泗橫流,握著她的手哭訴道:「景陽,蘇弘貞那個混蛋處死了蔣嬤嬤,還逼你兄長寫禪位詔書,要把他一輩子關在福寧殿懺悔、寫罪己書,景陽,哀家的好女兒。」
她偷偷覷著身旁嬤嬤的神色,小聲道:「你要救救你皇兄,你有辦法的對嗎?」
她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寄希望於景陽,期望她通過預知未來,可以改變一些的事情,景陽知道她的想法,可是她已經一年多沒有做預知夢了。
她無能為力,就算真做了預知夢,一個被廢的公主又能做什麼呢?
淚痕未乾再添新淚,她不住的搖頭,示意自己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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