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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溯……葉溯……

  葉溯好像聽到誰在喊自己,可他已經沒了思考的能力,無從辨認這是誰的聲音,他的雙眼發直,雙手機械地操控。

  終於,他最後的清醒也徹底喪失,雙眼一閉,雙手下垂,無人駕駛的星艦轟隆一聲墜下,無數冰花碎屑飛濺,蟲族一擁而上,淹沒了那小小的星艦。

  ……

  當韓業發現這顆離事發地點最近的冰球時,抱了最後也是最緊張的期望,他深知葉溯的身體習慣和思維想法,如果在這裡再找不到葉溯,基本上可以斷定,葉溯他遇險了……

  冰山上蟲族活動過的痕跡讓韓業知道葉溯曾在這裡艱難地逃生,韓業無法不埋怨自己,是他將葉溯拖到這本不該屬於他的責任中,讓他經歷生死苦難。可最讓韓業不能釋懷的是,儘管他知道是自己給葉溯帶去了厄難,他深知這一點!可他卻沒有其他的選擇,如果這一次找不到葉溯,韓業將在無盡悔恨中度過餘生。如果找到了,韓業還是要繼續將葉溯送上戰場,然後重複今天的事,除非韓業死亡,否則永遠不得解脫。

  韓業握緊了拳,抵在堅硬的金屬操控台上,身不由己這四個字在焦急的情緒中被沉重地刻進他的血液里。

  探測儀忽然大響起來,前方有大量蟲族!

  韓業竟然感到了恐懼,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下屬比他還快地將觀測鏡頭擺向了那裡,頓時,鏡頭一片黑壓壓,蟲族密布,將那塊地方圍了個水泄不通,除了烏泱泱的蟲族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韓業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司長……”那名下屬扭頭卻嚇了一跳,韓業就跟冷熱病發作一樣,極不正常。

  韓業艱難地擺手,示意不用擔心後,才調整了呼吸,快步上前,說道:“靠近,攻擊!”軍艦飛往這裡後,看得更加清楚,蟲族安靜地趴伏在那裡,竟一動也不動。

  韓業詫異,然後看到了讓他差點熱淚盈眶的場景,那艘小小的救生艦竟然毫髮無損的在蟲族包圍圈中間,透過前擋玻璃能看到一個人影仰躺在駕駛椅上,那是葉溯!

  韓業嗓音不穩地命令道:“快營救葉溯!”

  蟲族仿佛是中了靜止的魔咒,沒有攻擊葉溯,在韓業的軍艦隊靠近時,魔咒失效了,蟲族才恍然回神,黑壓壓的一群扭動翻滾,撲向正中間的葉溯。

  可韓業已經來了,哪能讓它們再得手,韓業的星艦直接落在救生艦旁邊,其他軍艦隊蟲族展開了瘋狂的剿殺。

  韓業拿了把槍將爬到救生艦上的蟲族轟成粉末,又強行打碎了前擋玻璃,他終於近距離的看到了葉溯。

  葉溯緊閉雙眼,臉上的神情既有痛苦難過又有驚懼恐怖,面色發青,汗如雨下。可他的心臟還在起伏,呼吸時而急促時而滯停,他還活著!

  韓業緩步上前,忽然半跪在葉溯的椅子旁,將葉溯摟進懷中。

  第184章 蟲族

  韓業將葉溯緊緊抱在懷中,感受到對方活躍的心跳,才讓自己亂了節奏的心跳也平緩下來。葉溯太空服上的低溫傳了過去,讓韓業冷,冷到了骨頭和血液里,和一絲慶幸混合著,又辛辣又溫存。

  外面的軍隊將蟲族斬殺乾淨後,韓業抱著葉溯返回了軍艦,將他放在溫暖的房間,給他換了乾淨柔軟的衣服。

  葉溯仿佛置身於噩夢之中,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雙手雙腳下意識地掙扎,體溫忽冷忽熱。

  韓業盡力安撫他,像以前在進行重力訓練一樣,給葉溯真實的肌膚觸感,讓他感覺到韓業就在身邊。安撫起了點作用,葉溯緊緊捏著韓業的手臂,像是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般緊張而用力。

  葉溯的呼吸忽然變得艱難起來,胸腔誇張地起伏,如同不停地在擠壓空氣的氣囊——可是裡面已經沒有空氣了,做著徒勞無功的努力,含糊的呻吟從他喉嚨里破碎地吐出來。

  韓業給他順氣,戴上氧氣罩,但卻絲毫沒緩解葉溯的難受,那難受似乎是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

  韓業不知道葉溯究竟經歷了什麼,此刻又在經歷什麼,這種無知將他的自責加倍地放大,他沉痛地和葉溯依偎在一起,祈求般地說道:“對不起……”

  “啊——!”葉溯突然大叫一聲,只有一聲,卻像是已經叫喊了無數遍一樣的聲嘶力竭。

  葉溯睜開了眼,血絲密布,充滿了茫然的驚恐。

  韓業輕輕拍著他的雙頰,叫喚道:“葉溯,葉溯?看著我,你醒了,你安全了。”

  類似於嬰兒的本能,葉溯循著聲音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眼神中終於出現了一點清明,找到了安全感,葉溯緊緊地抱著韓業,想說話,卻忍不住先哽咽起來。

  韓業感覺到葉溯的全身都在顫抖,極度的恐懼此刻正占領了葉溯,他輕聲安撫著:“別怕,蟲族已經沒了。”

  說到蟲族,葉溯顫抖得更加厲害,他抓著韓業不鬆手,用好像不是自己的聲音驚恐地說:“蟲族……蟲族……”

  這兩個字似乎充滿了禁忌和魔鬼般的詛咒力量,葉溯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兩個字,接下來的話卻被堵在舌頭下,怎麼也吐不出來。

  “我看到狄耿了!”葉溯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失聲痛哭。

  韓業拍著他背的手一滯,“狄耿已經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葉溯將眼睛埋進韓業的肩膀,企圖堵住洶湧而下的眼淚,“我看到他的靈魂了,還有罪魁禍首,那該死的蟲族……”

  韓業在葉溯幾近語無倫次的敘述中,漸漸明了葉溯遭遇的事情。像是聽見了綿延不絕的晨鐘暮鼓,敲碎了黑與白的界限,斗轉星移,日升日落。世界,都在時光流轉下,一一顛倒傾覆,將韓業掩埋。

  原來,在被蟲族包圍時,葉溯雖然失去意識,但並沒有陷入真正的睡眠,就如同他第一次來到星際世界那樣,他的靈魂或者說是精神力脫離了身體,不受身體約束,自由自在地漂浮,看到了璀璨繁星,看到了無垠宇宙,也看到了他之前隱隱約約聽到的喊聲的主人。

  準確地來說,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他的靈魂感覺到了天地間一切的存在。他感覺到了狄耿的氣息,可又不完全是。可葉溯覺得那裡很安全,潛意識的精神力就去了那裡,某個瞬間,葉溯跨越了一個屏障,似乎和什麼融合了,駁雜暴躁的能量攪得他頭暈腦脹。

  依舊是感覺,葉溯感覺到了一些奇怪的記憶在他的感知里閃過,凌亂混雜,大量的信息幾乎撐爆了他的精神力,葉溯痛苦不堪,但漸漸地習慣之後,他有了思考的能力,開始將感覺到的信息一一分析,駭人聽聞的真相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擺在了他面前。

  葉溯確實感覺到了狄耿,不過只是狄耿的一縷殘餘執念。狄耿在和白炫探查不明生命體的過程中被蟲族圍困殺害,但他在死前同樣得知了真相,真相的殘酷和震驚讓狄耿死不瞑目,精神力竟然在最後關頭產生了異變,一絲殘念附著在了殺死他的不明生命體上。而在此刻,葉溯精神力陰差陽錯地完全離體,狄耿的殘念迴光返照般地將葉溯的精神力和自己附著的不明生命體相互融合在一起,讓葉溯也從中看到了真相。

  真相?

  葉溯的神情癲狂了一樣,對韓業說出了那個真相,那就是蟲族的起源!

  蟲族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在萬族中,也不乏對蟲族的起源進行探索的,其中一個無稽之談就是認為蟲族是某個生命進行生化實驗留下的衍生有害產品。

  這個讓很多人感到可笑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這需要追溯到宇宙的上一個文明階段,一個弱小的蟲族衝出自己固有的星球,開始接觸廣闊的星際宇宙。但是他們弱小,他們自卑,他們被其他種族辱罵為一隻手就可以碾死的蟲子。這個種族不堪侮辱,發憤圖強,注重身體素質的鍛鍊,更大力發展科技,弱小的種族竟然變得越來越強大,在宇宙中的征伐中屢屢稱霸,逐漸成為萬族的巔峰強者。他們種族的名字已無處可考也無關緊要,因為他們成為強者之後,舉族同意以“蜚族”自居。

  蜚,即非蟲。他們向宇宙宣布,他們從不是任人揉捏的蟲子!

  如果僅僅看到這裡,可以說是一個弱小種族的自強不息史,足以鼓舞如今的很多孱弱種族。但是,沒有生命是會滿足的,蜚族也不例外。因為受夠了其他文明的蔑視,蜚族骨子裡的高傲和自卑如影隨行,他們對目前的強大滿意,卻又憂患,擔心自己的強者地位隨時可能被其他種族搶走,這種焦慮漸漸地讓他們不再甘心一步步地強大,於是,他們看中了生化實驗。

  並且,他們的野心極其可怕。他們的生化實驗目標不僅僅是強化身體,而是直指生命進化的最終階段——精神體。他們竟然野心勃勃地拋棄宇宙定律,不甘心慢慢進化,而是要用外在手段促使他們加快進化,直接跨入生命的最高形態!

  但不得不說,蜚族是強大而有智慧的,竟然真的讓他們試驗出了進化方法,真的能讓蜚族拋棄身體以精神體的形態存在。第一例實驗成功後,蜚族上下紛紛進行了進化。他們以為他們從此成為最高形態的生命,沒有身體的桎梏,不需要領土和物質,無欲無求,可以永遠地活下去,長生不死。

  可在進行進化後的第十年,成為精神體的蜚族意識到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他們認識到宇宙的規律有其遵守的必要,強行進化必會自食惡果。

  他們的身體進化了,但精神方面並沒有一起進化!

  蜚族雖然強行讓精神力脫離身體束縛,可他們的精神層面還停留在比較原始的時候,並沒有因為沒有了身體而喪失了七情六慾,他們仍舊渴望情慾和樂趣,可要命的是,他們沒有身體了,沒了可以發泄肉慾的載體。而精神體根本干擾不了任何物質,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宇宙的世事變化,自己不能插一手。就像全身癱瘓的人看熱鬧的電視,看餐桌上美味的食物,看別人運動,這種絕對的寂寞讓他們幾乎瘋狂,沒有任何正常的生命能忍受無邊無際並且毫無盡頭的寂寞折磨。

  宇宙讓你耗費漫長的時間進化,並不是為難,而是為了所有生命著想啊!只有在慢慢的蛻變過程中,生命的精神層面才會隨之慢慢升華。這是一種修行,唯有經歷苦難和長久的時間,才能摒棄貪嗔痴,才能達到道家所說的“清淨無為”狀態,這種真的無欲無求的狀態才是生命的最高形態的意義,這時候,生命才如宇宙一般,不悲不喜,以萬物為芻狗。

  蜚族的精神體儘管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也改變不了任何了,並且因為預想到自己未來亘古存在的寂寞,他們開始走向偏激和變態,很快,他們發現精神力唯一能影響的竟然是他們當初做生化實驗遺留下來的軀體!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玩具,開始操控軀體相互鬥毆,發展到後來,簡單的鬥毆都滿足不了他們的趣味,他們的理智早已喪失!他們不能再稱之為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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