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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花攬住他的脖子,夜幕下清麗的月華星輝在她眼中幻化成一片銀色的迷幻。

  “我會保護你,不論發生什麼事。”

  知花從芭蕉林中出來時,夜已深了。

  村民們聚集在離芭蕉林不遠的地方,呼喊著她的名字。

  看見她從芭蕉林中走出來,人們都變了臉色。知花的家人更是臉色鐵青,忙不迭地將她抓回家去。

  知花能聽見人們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每一個人都用看妖怪的眼光看著她。

  回了家,知花被軟禁了。

  外出做活的家人們,每天離家之前都把門在外面閂上。

  知花隔著窗子茫然地看著外面一片片金黃色的田地,指甲划過玻璃,發出吱吱的刺耳聲音。

  三個月過去了,知花發現自己懷孕了。

  是意料之中的,也是自願的。

  家人們沒有過多的追問,他們只是終日鐵青著臉,憤懣又驚恐地看著知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他們經常背著知花偷偷商量什麼。

  又半年過去了,正值盛夏時節。

  這幾天知花的家人一直在熬藥,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孩子一生下來,就給他喝這個。”

  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這麼說。

  三天後,知花生下了一個孩子。

  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和普通嬰孩無異,只除了,他嘴裡兩根尖尖的獠牙。

  產婆驚恐地尖叫起來,奔出屋外。

  知花的家人們端著藥湯衝進來,要灌進那個孩子的嘴裡。

  “不——!”知花不知哪來的力氣,忍著痛拼了命抱著孩子逃出門外。

  外面,是憤怒的村民們,他們舉著火把和鋤頭,大聲地叫嚷著。

  “知花生下的是鬼孩!”

  “會給整個村子帶來災難的!”

  “殺了她們!”

  村民的驚恐和憤怒如同黑色的cháo水,向知花洶湧地奔騰而來,知花絕望地望著他們,眼中淚水倒映著明滅的光影,不斷晃動著。

  “知花,不要怕。”

  不知什麼時候,芭蕉林中的男子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知花身後,他接過知花懷中的嬰孩,旁若無人地逗弄起來。

  “呵,真漂亮,不愧是我的兒子。”

  “怎麼辦?”知花無助地捉住他的手臂。

  “你後悔了嗎?”男子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知花眼中,世間的一切憤怒喧囂與他們無礙。

  知花倔強地搖了搖頭。

  男子溫柔地笑了笑,把這母子二人橫抱起來,就像當年在芭蕉林中抱起年幼的知花。

  他飛快地村邊的芭蕉林跑去,村民們在他身後追趕著,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火光漸漸遠去的芭蕉林。

  男子輕輕把知花放在地上。

  “來。”

  知花抱著孩子隨著他走進月下的芭蕉林中。

  芭蕉粗壯的葉片映著月光在夜風中顫動著。

  仿佛一片不斷翻湧著的光華之海。

  風帶來芭蕉清甜的氣息,知花深深地呼吸著,深深地迷醉著,深深地融化了。

  那一夜目睹了知花走進芭蕉林的村民都說,知花的身影是瞬間消融在那片林中的。

  好像,她自己就變成了一棵芭蕉。

  盛夏時分,芭蕉葉在微風的吹拂下沙沙晃動著。

  “抓到你了,不許賴皮哦!”

  “我才沒有!”

  “哈哈!媽媽笨!”

  芭蕉精

  古時琉球一代盛產芭蕉,據說女子在夜晚路過芭蕉林時,如果看見了相貌俊美的男子,回來就一定會懷孕,產下生有獠牙的鬼孩。在鬼孩剛生下來時只有用大竹葉碾的粉沖水給它喝下才能殺死它。

  青行燈之五十七 幽螢

  第五十七個故事:幽螢

  奈良縣北葛城郡今年的收成很不好。

  一些年老體弱的村民吃不上飯,無奈之下,只好挨家挨戶地討要。儘管別人家的存糧也不多,但善良的村民們都會儘量勻出一些吃食給他們。

  這天阿jú自己一個人站在廚房裡望著乾乾淨淨的鍋碗瓢盆發呆。

  她嘆了一口氣,從里懷摸出一個小布袋,裡面有一把大米。

  這是剛剛從松石家討來的,其實他們家也窮得厲害。阿jú從他們手裡接過這袋米時,臉上燒得紅通通的。

  真的不忍心要,但不要就會餓死。

  而且今天捱過去了,明天又該怎麼辦呢?村裡的每一戶她都討過一遍了。

  只除了町田家。

  町田雖然是村裡有名的富戶,但是主人卻刻薄吝嗇,去了恐怕也是自取其辱。

  阿jú小心翼翼地把最後一把米放進鍋里,舔了舔乾癟的嘴唇。

  阿jú用那一小把米維持了三天的時間,終究是飢餓壓倒了顧慮,阿jú敲響了町田家的門。

  開門的是町田家的僕人,只瞄了阿jú一眼就知道了她的來意。

  “求求你,我……”

  “滾!滾遠點!沒有多餘的糧食餵你們這些窮鬼!”僕人兇惡地吼著,伸出一隻手推搡著阿jú。

  阿jú不甘心地向院裡看了一眼。

  町田家養得起僕人,卻不能施捨她一口飯。

  這天晚上阿jú餓得睡不著,胃裡火燒火燎地痛。

  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她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捂著肚子,目光茫然地飄向窗外。

  “來人啊!有小偷!”

  黑夜的寂靜,被町田家傳來的叫聲打破了。

  阿jú被町田家的僕人按在地上,絕望地掙扎著。她的手指划過裝糧食的口袋,大把大把的白米便從袋口溢出來,流了一地。

  他們家的糧倉,分明是滿滿的,足夠全村的人捱過這一段饑荒。

  憤怒,絕望,不解,還是其它的什麼,阿jú破口大罵起來。

  町田家的人惱羞成怒,一擁而上,拳頭像冰雹一樣噼里啪啦地落下來,打在身上生生地疼。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阿jú已經變成了一具蜷曲的屍體。

  她的雙目圓睜著,表情猙獰怕人。

  町田家的人七手八腳地把阿jú扔進村邊的一口廢井中,便不去管她了。

  其他的村民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卻沒人敢站出來說話。

  漸漸的,村中開始流傳起鬧鬼的傳言。

  據說阿jú屍體所在的那口井,每天夜裡都會飛出許多會發光的蟲子,螢火蟲似的。所幸它們只是繞著井邊飛舞,似乎並沒有害人的意思。

  但村民們仍然很不安,恐懼的氣氛籠罩了這個小山村。

  這天夜裡,松石妻子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打了幾個滾之後,叫醒了丈夫。

  “吶,你說阿jú會不會出來害人?”

  “大半夜的,說這些幹什麼?”

  “我們家也算是施捨過她的,應該不至於害我們吧?但她死得可真慘……”松石妻子說著,自己也害怕起來,眼睛惶然地四處張望著。

  突然,一絲螢光幽靈似的浮動著從松石家的大門鑽進來。

  “你看!那是什麼!”松石妻子拼命地搖晃著丈夫。

  松石睜開眼睛,也嚇了一跳。

  那螢光鑽進屋裡,慢慢在空氣中勾勒出阿jú生前的模樣,磷光閃閃的人形,向夫妻二人逼近。

  松石妻子嚇得蜷縮在床角,只知道尖叫,松石擋在前面護住妻子,緊張地注視著那個人形。

  人形卻突然不動了,她和松石夫妻對峙了一會兒之後,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忽的鑽進了裡屋。

  松石夫妻的兒子正睡在裡屋。

  那個發光的人形抱起熟睡中的嬰兒就衝出了大門,松石夫妻驚叫著,忘記了恐懼,連忙追了出去。

  人形又抱著孩子衝進隔壁的人家,一眨眼的功夫又沖了出來,她的懷裡已經多了一個孩子。

  “天啊!她是要把全村的小孩都帶走!”松石妻子尖叫起來。

  “絕對不能讓她得逞!”松石一邊追著一邊扯開嗓門叫起來:“大家都醒醒啊!阿jú要殺了全村的小孩!”

  那抹妖異的螢光,一戶接著一戶,捲走了這些人家的孩子。

  村民們點燃了火把,各家各戶的男女老少紛紛追了出來,要討回自家的孩子。

  而那些發光的飛蟲變成一隻大手的形狀,托著全村的嬰孩向山上飛去。

  它飛得不快,飛飛停停,總是和人們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似乎是在逗弄著那些焦急的村民們。

  爬到半山腰時,天空突然降起了大雨,雨水澆滅了火把,村民們盯准了那只在雨幕中發出幽異光芒的大手,在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地跋涉著。

  雨,越下越大。

  那隻手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引著村民們不斷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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