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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又抬眸看向秦玖越,雙手合十做出祈求手勢,「玖越,我剛才為他哭的事千萬千萬幫我保密,拜託了。」

  秦玖越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葉時璋很快就回來,一坐進車裡就注意到卓霈寧下巴貼著的紗布浸濕了,還滲出血絲。再看卓霈寧眼眶紅紅的,跟小兔子似的,兩人對上視線後卓霈寧慌忙挪開眼睛,轉向另一邊假裝看窗外風景。

  心虛得不能再明顯。

  葉時璋沒說什麼,只淡淡一聲:「回吧。」

  秦玖越得令開車載他們回家,等目送他們進去之後,秦玖越想了想,還是撥通了葉時璋的私人電話,接通後第一句便是:「葉總,關於卓先生的事,我想我需要坦白的。」

  ……

  時針指向十一,卓霈寧回家後沖了把澡,猶猶豫豫半天,最後找了個藉口,端著一杯熱牛奶敲響葉時璋書房的門。

  葉時璋來開門,應該也是剛洗完澡,身著睡袍,捲髮還是半乾濕的狀態,慵懶地搭在腦後。他低頭看了一眼卓霈寧端著的還冒著熱氣的牛奶,還沒等他開口就先說一句:「進來吧。」

  卓霈寧進書房後將牛奶擱在大理石桌面上,然後就跟小學生罰站似的雙手背在身後,侷促地在站那兒動也不動。

  他本意只是來確認葉時璋怎樣,哪怕什麼都不說,陪陪他或許也是好的。

  葉時璋回頭一看,欣賞了幾秒卓霈寧乖乖罰站的姿勢,不禁露出了點兒笑意。他坐在沙發上,將醫療箱擱在旁邊,向卓霈寧伸出那隻傷手:「過來。」

  卓霈寧本想在他身旁挨著坐,將手遞上去,被輕輕一拉,人就被抱坐在他腿上,距離一下就拉近了。偌大的書房裡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很暗,月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一地銀光,給周遭的一切鍍上一種朦朦朧朧的靜美和安寧。

  兩人對視片刻,安靜得連彼此呼吸聲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葉時璋抬起傷手,很輕摩挲卓霈寧下巴的傷口,貼在上面的紗布還是濕的。

  「怎麼弄濕的?」他低聲問。

  先是被眼淚打濕,接著又在洗澡時沾了水,大抵是這麼個過程。卓霈寧自然隱瞞前者,回說是洗澡時不小心弄濕的。

  葉時璋聽著,打開了一邊的醫療箱,小心撕掉原本的紗布,消毒後再換上新的。如此過後,他忽然抬眸看向卓霈寧:「不是眼淚打濕的?」

  卓霈寧當場露餡,愣愣地瞪著眼睛看著葉時璋,半晌顯出一臉委屈不服氣,嘴唇微微撅著嘟噥一句:「玖越真不講義氣,說好了替我保守秘密的。」

  「是我給他發工資,他當然應該告訴我,」葉時璋輕笑,抬手在他鼻樑上輕刮一下,「他說你哭得很兇,就為了我過去那點事。」

  接著,他很輕地嘆了口氣:「寧寧,你不應該知道那點事的。」

  卓霈寧就該一直明媚晴朗,不該背負他的那些陰暗和沉重。

  這話卓霈寧聽著刺耳,他當即反駁:「那不叫『那點事』,那是很大的事,家裡沒有傭人敢跟我提起,你也不願意告訴我,直到現在我才知道……」

  他甚至後悔沒有早一點知曉葉時璋那麼悲傷的過往。

  他的母親卓詩筠很早便去世了,但她很愛他,給他留下一個完整而鮮活的母親印象,人生困頓之時每每想起都會復又充滿力量,母親就是這樣陪伴他一直走到現在,仿佛從未離開過。

  然而葉時璋又從母親那兒得到了什麼?除了折辱、傷害,還有什麼?

  話說到一半,他鼻一酸,就這麼定定看著葉時璋,雙眸一眨不眨,漸而又蒙上一層濕漉漉的霧氣。葉時璋微愣,剛要抬手撫他說紅就紅的眼眶,恰好一大顆滾燙的淚珠子就砸在他傷手上,瞬間融入紗布里。

  一顆接著一顆,就像是晶瑩的寶石,滴在他手背上,砸在他心底柔軟處。

  頭一回,有人為他真心落淚。

  他胸膛里搏動著的那顆心,似乎給無形的手抓住,緊緊擰在一塊,難受極了。

  面對這般陌生而熾熱的情感體驗,葉時璋一時間也愣在那兒,良久都沒反應過來。卓霈寧的眼淚擊碎他的防備,讓他成長至今第一次無措得像個孩子。

  兩人就這麼隔著淚簾相看,感受著某種不尋常的心潮,在他們之間緩慢涌動。

  傳說孤獨的年輕國王有一段悲傷黑暗的往事,以及一頂世間最為珍貴的王冠,王冠上鑲滿嵌滿獨一無二的寶石,那是摯愛之人為他真心落下的眼淚。

  卓霈寧沒忍住淚水,沒片刻,就把葉時璋手上的紗布濡濕了一小片。

  葉時璋用傷手捧住卓霈寧淚津津的臉,貼近蹭了蹭,爾後親吻。

  他親吻稍帶了點兒鹹味的淚珠,親吻為他落淚的一雙眼睛,親吻為他哭紅得像熟透了的山楂的鼻子,最後吻上那說著心疼他的話的嘴唇。

  極輕極輕的一吻,不帶任何想將人拆吞入腹的情慾,卻蘊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充滿了撫慰人心的力量。

  唇舌交纏之間,卓霈寧終於從巨大的悲傷情緒中恢復過來,停止了抽泣。

  「謝謝你的眼淚,」結束這纏綿一吻,葉時璋與他鼻子互相親昵抵著,聲音同他今晚的吻一般溫柔,「這些都是我的寶石。」

  卓霈寧被他注視著,聽著他說的情話,臉慢慢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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