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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

  林競思幾乎是下意識開口說道,可說完他又有些委屈,明明是這位先生自己撞過來的。

  宴時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靜靜等待著宴夫人認親的一幕。

  可這一次比宴夫人先反應過來的是虞禮書。

  「時晝!」

  他拋下齊魏急步走過來,用隨身的手帕細細擦去宴時晝臉上的酒漬,確認他沒有被玻璃碎片扎傷,才鬆了一口氣。

  關切的目光落在身上,宴時晝覺得這真是場美夢,他情願一輩子再也不醒來。

  可下一秒,虞禮書又轉身,將外套脫下,遞給嚇呆的林競思:「抱歉,讓你也弄了一身,跟著經理去換身衣服吧,酒和衣服都算在我帳上。」

  林競思先是被眼前清俊出塵的面容驚艷到,隨即反應過來,受寵若驚地推拒道:「不用了,先生,我……」

  不等他婉拒,另一隻手繞過虞禮書的肩膀,攥住了那件外套。

  下巴支在虞禮書的肩膀上,宴時晝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抱怨道:「哥哥,我也冷,衣服給我披吧。」與軟綿綿甜絲絲的聲音截然不同的是他看向林競思的眼神。

  林競思膽怯地後退一步,「我……我去員工室換衣服。」

  他不敢接過那件外套,而是轉身跑走了,虞禮書微微蹙眉,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眼神示意聞聲趕過來的負責人照顧一下他。

  一場小小的風波並未引起人們太久的討論,隨著拍賣會開始,集中在虞禮書身上的目光逐漸散開。

  「哥哥……」

  宴時晝敏銳地察覺到虞禮書的神情不太對,心下一緊:「我剛才……」

  「我都看見了。」

  虞禮書打斷他,耐著性子問:「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剛剛為什麼要故意去找一個服務生的麻煩?」

  他與齊魏交談,可注意力一直在宴時晝的身上,方才的一切盡收眼底。

  宴時晝唇瓣翁動,半晌說不出話。

  原來在夢裡,他們之間亦有深壑。

  虞禮書見他神情低迷,以為自己說話重了,嘴邊的話不由換了一換,語氣軟了一些:「這事等拍賣會結束再說,你先上樓換衣服。」

  「……哥哥。」

  宴時晝忽然出聲叫住他。

  長睫垂落,漂亮的面容有一種破碎的美感,「那個人是母親的親生孩子,名叫林競思。」

  他的聲音不算低,除了虞禮書,周圍幾個人也聽到了,虞禮書愣在原地,臉色驟變。

  「……時晝,」他很快反應過來,牢牢握住宴時晝的手,聲音極其嚴肅,但又刻意放得輕柔,「你先上樓,哥哥會幫你處理好的,好嗎?」

  處理好。

  怎麼處理好?

  宴時晝愛極了也恨透了虞禮書那副高潔不染的模樣,他唇角上揚,勾勒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沒關係,反正是在夢裡。

  等夢醒了,哥哥還是他一個人的。

  哥哥那麼善良,絕對會乖乖待在自己身邊的。

  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朝樓上走去,獨留幾個聽到消息的人面面相覷,剛想說些什麼,卻被虞禮書一個警告的眼神堵了回去。

  「在我弄清楚事實之前,不想聽到關於時晝的閒話。」

  虞禮書淡淡掃了幾人一眼,轉身朝場外走去。

  ……

  宴時晝繞過圓柱形的樓梯迴廊,正撞見換好制服往回走的林競思。

  對方有些懼怕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沉默地走過。

  「林競思。」

  簡單的三個字讓林競思定在原地,他詫異地回過頭:「你……認識我嗎?」

  清澈的雙眼,秀麗的面容,與自己位置幾乎一摸一樣的小痣,不用刻意偽裝,亦是虞禮書所喜愛的性情模樣。

  宴時晝定定看著他,眸色昏暗。

  他向前走了幾步,高大的身軀籠出一片陰影,從樓梯上方越過欄杆,向下遮蔽,長長黑黑地延伸至一樓地面,於燈影之間碰撞出張牙舞爪的姿態。

  「這位先生?您……」

  向後倒退兩步,被地毯邊緣絆得一個踉蹌,林競思被逼至樓梯邊緣,後背貼上木欄,才後知後覺感到危險。

  眼前的青年明明在笑,卻如同一隻獵豹從林蔭掩蔽的夜色中踱步走近,跨過高台時,前方斜射的燈光乍現,映亮了森冷眉眼。

  兩道聲音在腦海中交織撕扯,如木偶提線般控制著四肢,單手掐住林競思的脖頸,向外用力,直到對方半個身子後仰出欄杆外,只需鬆手便會墜落,被正下方的香檳塔與尖塔燈燭刺穿。

  「咳咳!咳咳……」

  夢境裡任人宰割的林競思如夢的主人所期盼的那般,脆弱地說不出一句話,成了被屠宰的羔羊,宴時晝俯視著他掙扎的模樣,感受著單薄皮膚下血液的流動,生出幾分虐殺的原始快感。

  【他是比你好。】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宴時晝。】

  【好呀,你不是宴時晝,你是哥哥一個人的小老鼠啦。】

  【永遠最喜歡宴時晝。】

  現實與夢境的屏障被嫉妒與欲望擊垮,宴時晝的手因過分用力而發抖,手中的人已於瀕死之際。

  去死。

  去死。

  如果不是你,哥哥就不會離開。

  如果不是你……

  「宴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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