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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兒?你是明湛嗎?”凌子悅走了過來,在他面前欠□來,雙手托住那孩子的臉龐,細細打量。

  明湛在那瞬間仿若落進深綿的湖水之中。

  “你這孩子,夫人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明朔蹙眉道。

  明湛卻喃語道:“我有沒有見過夫人?為什麼覺著這麼熟悉?”

  凌子悅笑了,牽起明湛的手,走向屋中。

  “你當然見過我,只是那時候你太小了,不記得我了。”

  凌子悅的眼中滿是欣喜,手指撫過孩子的額發,“那時候的你小小的,總是要被人抱著。”

  “那麼是夫人抱著我嗎?”明湛非常認真地問。

  “我確實抱過你。”凌子悅在他的鼻尖上點了點,方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向後縮了縮,露出幾分羞赧的神色。

  “可我卻不記得。願意抱著我的只有舅舅。”明湛的臉上露出落寞的神色。

  “你母親呢?”

  “我的母親嫁入姓趙的人家,很少照顧我了。趙家的人都說,我是沒有爹的孩子。”

  “沒爹你是怎麼給生出來的。況且一個人的人品好壞,是否有作為,與他生父是誰根本沒關係。看看你舅舅,就是最好的榜樣。”

  明湛低下頭來,凌子悅一陣心軟,輕輕摟住他,拍著他的後背。

  “傻孩子。你的母親為了將你生下,差一點連命都丟掉了,怎麼會不在乎你。”

  明湛閉上眼睛,深深嗅著凌子悅發間的味道。

  “夫人好像真的抱過我。我記得夫人的味道。”

  凌子悅笑了,“你出生的時候,我就在門外等著。還有許多人為了你的降生充滿期待。知道為什麼為你取名為‘明湛’嗎?”

  “是希望我能征善戰,和舅舅並肩而戰打敗戎狄保衛邊疆!”

  “是啊,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所有人對你未來的期待。”

  明湛閉上眼睛,睫毛上沾著隱隱的露水。

  屋外,雲澈長嘆一聲,“那孩子是朕登基那年降生的,朕還記得凌子悅為他奔波勞累請來穩婆,徹夜將他抱在懷中,愛不釋手。時光飛逝,他竟然也這麼大了。”

  猶記當年。他與凌子悅靠著彼此坐在榻邊,凌子悅捧著這個孩子欣喜非常,那時候他在心中想著若是凌子悅嫁給他,只怕也早就有了他的孩子。

  待到雲澈行入屋中,才見得明湛早就依偎在凌子悅身旁睡著過去,而凌子悅為他蓋上了薄被,輕輕撫過他的額頭。

  “這孩子在他母親身邊過的不好嗎?”雲澈輕聲問。

  “回皇上,微臣的姐姐嫁入趙家之後,趙家的人雖未曾苛待湛兒,但他畢竟不是趙家的孩子,又因為乃是姐姐未婚而育,不免受盡冷言冷語。明朔本欲將湛兒帶在身邊,但公務繁重,一旦出征也是數月無法照顧他……”

  “那就讓他留在這裡吧。子悅喜歡這個孩子,朕也喜歡他。”

  只要能讓凌子悅快樂的事情,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明朔怔在那裡,良久才反應過來,瞬時跪下。

  “明朔代明湛謝陛下隆恩!”

  雲澈微微一笑,手掌按在明朔的肩膀上。

  春日悠悠,院中凌子悅側坐在石案邊,案上攤著竹簡,而案前的孩子十分端正地坐著,握著筆。凌子悅傾□來,左手繞過他,扶著竹簡,而右手的手指輕輕覆在他的手指上,一筆一划落在竹簡上。而雲映就坐在不遠處翻閱醫書研製什麼藥糙,偶爾抬頭看他們一眼,唇上浮起點點笑意。

  “湛兒的字越寫越好看了。”凌子悅緩緩鬆開手來,明湛的字體雖然略顯稚氣,卻又有幾分駿銳。

  “因為您教的好。趙家請的先生寫的字都沒有您寫的好看。”明湛回頭看向凌子悅,彎彎的唇角中是純粹的崇拜與希冀。

  “誰把你教的說話這麼圓滑?”凌子悅忍不住揉了揉明湛的腦袋。

  明湛忽然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怎麼了?”凌子悅不習慣這個孩子的沉默,待在她身邊時,他總是興奮著說個沒完,“湛兒,圓滑不一定是壞事啊。一個人有太多稜角了,免不了和別人磕磕碰碰,即撞傷自己又劃傷別人。”

  “可湛兒並不是一個懂得圓滑的人。在趙家,母親總是對我說,要懂得察言觀色,要對繼父敬重,要對趙家兄弟忍讓。可我越是察言觀色,就越看見他們對我的鄙夷。越是對繼父敬重趙家兄弟就越是覺得我在討好繼父,而他們則對我更加欺凌……”

  明湛一字一句極為用力,他的自尊與高傲與生俱來,他就似一隻雛鷹,沒有豐茂的羽翼卻心如利劍。

  凌子悅輕輕為他整理衣領,正色道:“湛兒,我們誰都沒辦法左右他人的看法。但卻可以將自己保留。不以外力而動搖,不因外物而墜志,他日必成大才。如果趙家兄弟對你而言並不重要,那麼你又何必在乎他們如何對待你?”

  明湛抬著頭望向凌子悅,他似乎明白凌子悅說了什麼,又似乎未能完全明白。驀地,他起身,來到案旁用力地跪下,“夫人,湛兒有一事相求,但求夫人應允!”

  “孩子!你怎麼了?只要我能為你做到的,你說出來便可,根本無需行此大禮!”凌子悅欲將明湛扶起,他卻執拗著不肯起身。

  “夫人,您若不肯答應,湛兒就長跪不起!”

  雖然只是數日的相處,凌子悅已經對這個孩子的個性十分了解。他不會向自己提出無理的要求,也不輕易求任何人。

  “傻孩子!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麼說跪就跪?說吧,你要我答應什麼?”

  明湛吸了一口氣,醞釀了十分的勇氣才開口道:“明湛希望夫人能成為我的母親!”

  “……”凌子悅頓住了。

  明湛看著凌子悅的神態,用力抿起唇來。

  “舅舅說……我出生的時候是夫人替我的母親找來了穩婆,是夫人為我起的名字。而今又是夫人教我讀書習字,夜裡是夫人為我添衣蓋被。湛兒心中傷懷時,是夫人在一旁安慰。湛兒做錯事情了,是夫人從嚴教導。所謂母親,不就是像夫人這樣嗎?”

  106、密謀

  明湛望向凌子悅的雙眼是純粹沒有絲毫雜質的,仿佛凌子悅成為了他所嚮往的一切。

  “可……就算你的母親沒有教你讀書習字,沒有如你所願對你萬般呵護,但不代表她不愛你啊!”

  “夫人……”明湛低下頭來輕笑一聲,“我明白母親的無奈。她是心疼我的,只是她無能為力。她只能遠遠地看著我。我從沒有恨過她,可是不恨……不代表我不想要……”

  凌子悅的心不可自已地顫了起來,憶起那一日的痛,突如其來卻又深刻無比。

  此時,雲映也起身來到凌子悅的身旁,“子悅,這樣不是很好。待到你的孩子出生,他就有哥哥了。到時候上天入地,明湛都會將他照顧好!”

  凌子悅的眼眶一陣濕潤。

  “夫人……夫人!你怎麼哭了!”

  明湛的手指抹開凌子悅眼角的淚跡,“是不是我做錯了!我不懂事,夫人別惱湛兒!”

  面對手忙腳亂的明湛,一股無以倫比的暖意融入凌子悅的心中。她抱緊了明湛,那孩子的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可她一點也不覺得疼痛。

  也許,他就是上天派來安撫自己的吧!

  “我答應你,孩子……我答應你……”

  明湛驚喜得睜大了雙眼,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話。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母親……”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凌子悅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頓時,明湛眼淚縱橫,一遍一遍喊著“母親”。

  端著茶行至院中的錦娘愣了愣,唇上隨即湧起一抹笑。

  “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啊!奴婢去準備一些好菜!”

  “我要吃綠豆桂花糕!”明湛喊出聲來。

  “誰不知道你們母子二人連喜歡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當夜,宣室殿內的雲澈錘了捶肩膀,緩緩行出殿門。頭頂是星繁欲垂,皓月千里。

  “盧順,子悅這兩天怎麼樣了?”

  “回陛下,聽錦娘捎來的話說夫人今日收了明朔大人的外甥明湛為義子了!”

  雲澈一頓,低下頭道:“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人通知朕?”

  “陛下……這事兒老奴也是晚膳之後才知道的。若是陛下不允,老奴這就去知會錦娘,讓她將明湛送回明朔大人那兒!”

  “這怎麼成!你看不出來子悅多疼那孩子嗎?朕見著那孩子就知道他日後必有出息!朕只是覺得,子悅認的兒子不就是朕認的兒子嗎?朕什麼都不知道這就多了個兒子了?”雲澈笑了,他望著天際似乎能想像出凌子悅是多麼高興。

  盧順見雲澈那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

  “要不,陛下明日去看看夫人?”

  “那是自然的。順帶再備上良駒和弓箭,朕要親自教他騎she!”

  雲澈將置於自己寢宮中的沙盤,那些兵馬銅雕都搬到了凌子悅那裡。

  明湛少年心性,很快就與雲澈在沙盤上廝殺起來。

  在他們玩的盡興時,盧順已經在庭院外那片蒼茫的糙地上立起了靶心,雲澈帶著明湛縱馬而行,挽弓長she。

  凌子悅立於窗前,隨之而笑。

  “沒想到陛下會那麼喜歡湛兒。”

  “陛下哪裡是喜歡湛兒啊!陛下心中有夫人,自然愛屋及烏!”

  馬背上,雲澈笑著對明湛道:“臭小子,你怕不怕?”

  “怕什麼?”

  “怕她腹中的孩兒落地,她就不再疼你了!”

  “才不會!母親對明湛的疼愛是真心實意!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明湛的家人!那若是個妹妹,我就要好生保護她,要她嫁給這世上最好的男人!要是誰欺負她了,我就打的他滿地找牙!”

  “那若是個弟弟呢!”

  “若是個弟弟?那我明湛就馳騁疆場馬革裹屍定要護他一生周全!”

  雲澈微微一頓,他在這個少年的眼中看見一種信念,一種絕對可以將後背交託的篤定。

  他勒緊韁繩,來到凌子悅的面前,傾下身來向她伸出手。

  “子悅!一起來!”

  那一瞬雲澈的笑容透明猶如三寸日光,凌子悅仿佛回到了那些少不更事的歲月,她剛伸出手雲澈便迫不及待將她拉上馬,緊緊摟入懷中。

  “阿璃……”凌子悅不自覺叫出雲澈的小名,頓時令雲澈心神震盪。凌子悅還未及回過神來,雲澈便勾過她的下巴,舌尖湧入她的唇瓣中,極盡力道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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