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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玉案答道:「回太后,皇上近日勤奮用功,每日早朝之後便開始晨讀,進步良多。」

  孫太后欣慰地笑道:「如此甚好。以後有勞太傅了。太傅身子骨不好,就在那裡坐吧。」

  「諾。」卿玉案恭敬地答應。

  孫太后感慨地說道:「顏兒當年總是不喜歡那些翰林院的先生,等到賀太傅親去,方才肯學。」

  謝朱顏能成長至今也是命運多舛,幼時他曾跌入御花園的水潭之中,被宮人就上來的時候高燒了七八日。

  因為是先帝膝下唯一後裔,謝朱顏一直養尊處優,太后對其也縱容溺愛,幾乎是有求必應,但學業上便略顯落後許多。

  幸好有這位太傅能夠循循善誘,又肯費功夫引導。太后如今想來,還是不後悔自己的抉擇。

  卿玉案笑言:「也是皇上勤奮好學。」

  孫太后點點頭,雍容華貴的臉上浮現笑意,她看向正接過暖茶的卿玉案,又喟嘆道:

  「若太傅是女子便好了,不僅賢良淑德,又腹有詩書,若是常伴皇上身側,怕也是喜事一件呢。」

  卿玉案的手微微一滯,他有些忌憚地望向位居高位的太后。

  他忽地想起蕭霽月在六部值房跟自己說的那句話來:

  【我懷疑他對你別有所圖。】

  而朝中將軍不止是蕭霽月一人,六部卻偏偏選中蕭霽月前往北疆,應該也不只是巧合才對。

  莫非……

  卿玉案不敢再往下細想。

  「太傅以為呢?」

  只見孫太后的指節不斷敲擊著木椅,發出低沉的脆響,她也正充滿考量意味地望著自己。

  與此同時,養心殿內庭院雪深。

  幾個司禮監的小太監正在興致勃勃給謝朱顏堆著雪人,這裡沒有外人,謝朱顏可以稍微放肆一些,坐在披檐下抱著湯婆子取暖。

  但謝朱顏的心情明顯不大晴朗。

  「皇上怎麼啦?」殷雪察覺到了這一點,便坐在他的身旁,又將御膳房的糯米糕遞到了謝朱顏的嘴邊。

  他叼走糯米糕,甜甜的滋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才將他大半的鬱悶清掃而空。

  謝朱顏悶悶不樂地說道:「大伴,是不是民間都是兩情相悅才能成親啊?」

  殷雪知道,這是太后說想給謝朱顏納個皇后了。

  他沉思許久,方才答道:「並不是的,的確受門當戶對和各式的規矩限制。」

  謝朱顏又失望了幾分,他垂頭喪氣地盯著腳尖,看著御膳房送來的珍饈也不怎麼感興趣,他嘟囔地說道:

  「可朕不想娶啊,朕又不喜歡這些人。為什麼要強行讓朕選擇啊……」

  他將太后送來的花名冊合攏,那本寫有幾十名姓的花名冊,在此刻仿佛有千鈞之重。

  謝朱顏委屈地垂頭。

  但殷雪只能告訴他殘酷的真相:「如果在是民間,找找媒人與風水師還說得通,但是您是皇上,必須取得名門貴女,無論八字還是其他,都必須相互匹配吻合。」

  對於皇帝而言,走到皇位的確是獲得無上的權利,但也同時陷入了爾虞我詐的朝局,也進入一個精心編織的囚牢。

  全天下都會注視到皇帝的一舉一動,他們所做的都將記錄在史冊,所說的話是不可違抗的聖旨,開弓沒有回頭箭。

  謝朱顏抬頭,眼神茫然地看著殷雪:「為何你們總勸我去爭那個位置?朕沒有說過朕想當皇上啊。」

  殷雪陷入沉默。

  他將擱置在謝朱顏腿上的花名冊放在一邊,忽然鄭重其事地說道:

  「其實……殿下想娶太傅過門,便去娶就好了。」

  謝朱顏疑惑地看向他。

  但見殷雪的眼眸從暗到明,像是做了很重要的決定一樣,忽然輕笑起來。

  殿下明明已經長大了,可為什麼還是看不透離他最親近的人的心意呢?

  罷了。

  還是幫他一次吧。

  殷雪幾不可查地輕呵一聲,繼續說道:「殿下是皇上,自然是能立妃的。為什麼要局限於他人。」

  謝朱顏的眼眸亮起:「那……阿雪不會難過嗎?」

  殷雪移回眼眸。

  這麼多年,倒是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會不會難過。他在司禮監受過打,挨過罵,泥濘濺了滿身,旁人也只會說他「活該」,把他當狗一樣嘲諷。

  但是殿下既然肯問,殷雪也便知足了。

  殷雪會心一笑,違心地說道:「雜家為什麼會難過?雜家的心愿,就是幫助皇上完成心愿。只要皇上歡心,雜家自然歡心。」

  養心殿朱門上的風鈴輕輕晃動,謝朱顏下意識地抬起頭。

  殷雪面露笑容:「這不,太傅來了。」

  (二)

  「太傅!」

  謝朱顏迅速起身,殷雪剛想遞過去的甜糕也被晾在一旁。

  盯著謝朱顏漸行漸遠的背影,殷雪緩緩垂下手。

  算了。

  只要殿下開心,怎麼都好。

  「太傅終於回來啦,朕這些日子可是學了不少呢!」謝朱顏抓住卿玉案衣袖,歡心雀躍地說道。

  「嗯。皇上近日學了什麼?」

  卿玉案並沒有過多表態,只是和煦地揚起唇角,像是冬日乍破的天光,令人心神蕩漾。

  謝朱顏將厚厚一摞宣紙一張張地展示給卿玉案:「學了治國之道,還有很多呢。太傅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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