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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還得從五日前說起。

  那日問荇剛巧從江安鎮回來,走到江邊時天色已經暗了。

  他常和鬼打交道,晚上視力比尋常人總歸好些,遠遠就看到江上有什麼東西在掙扎。

  不像遊船,更不像鱸魚,倒像是個孩子。

  半夜水裡有孩子的人影,莫不是水鬼?

  問荇沒有掉頭就走,反而沿著江小跑。

  走進了看不是水鬼,但更像個孩子了。

  帶著哭腔的求救聲灌入問荇耳中,聽聲音不過八九歲。

  「救救,救救我————」

  他的聲音時斷時續,顯然是嗆了水,已經快要沒力氣掙扎了。

  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想法,看四下無人,問荇撿了根竹竿想把人拉上來:「來我這!」

  小孩著急起來亂撲騰,力氣大得可怕,險些把問荇也給拉下水去,所幸過程有驚無險,只是沾濕了問荇的衣衫。

  問荇憑著上輩子的記憶,讓小孩嘔掉嘴裡的泥沙和水,男孩才慢慢緩過氣來。

  南方的孩子多數都會點水,幸虧他掉下河沒多久,又剛好遇到了問荇。

  「叔叔,我再也不敢了……」小孩爬上岸稍微回過氣,就開始哇哇大哭,趴在地上抱著問荇的腿,蹭了他滿身的水。

  叔叔?

  被迫變成長輩的問荇只得好人當到底,哄了男孩許久,才從他嘴裡套出他家在何處。

  一路背著孩子到鎮上,把他交給家中焦急的長輩,問荇已經渾身是水。

  「舉手之勞而已。」

  他外出了整七日,正著急回家見柳連鵲,連連推辭掉男孩爹的好意,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已經接近子時,但柳連鵲放心不下他,仍舊等在家中未睡。見到問荇這副模樣,柳連鵲以為他遇到了山賊,嚇得著實夠嗆。

  聽他講完來龍去脈,柳連鵲焦急的神色和緩,倒是沒責怪什麼,只讓問荇快些把濕掉的衣服換了。

  「當心著涼。」

  問荇擦了擦臉,對此不以為意:「這就去換。」

  他從柳家出來後再沒生過病,倒是柳連鵲得了幾次小風寒,不過也很快就好了。

  可這回讓柳連鵲一語成讖。

  那日過後陣雨讓漓縣氣溫驟降,四處跑忙得腳不沾地又碰過冷水的問荇不幸中了招。

  他鬧風寒雷聲大雨點小,自己都還沒感覺有什麼,就開始乾咳起來,柳連鵲不經意搭了下問荇的額頭,嚇得臉色都白了三分。

  「你生病了!」

  「啊?」問荇仔細想了想。

  「哦。」

  隨後就是持續兩天的咳嗽,分明他能跑能跳,還是被柳連鵲摁在床上待了足足三日,柳連鵲也在他床邊守了三天。

  「我要起來。」

  今天是七夕節,大好的時光,他可不想以這種方式在床上度過。

  「起來做甚?」柳連鵲壓著他的手,寸步不讓。他雖然早已脫離手足無措的時候,但對問荇還是一百個不放心。

  有些風寒看著輕,但要是稍微吹點風,就容易出三長兩短。

  問荇胡亂扯了個藉口:「我要擦臉。」

  「我替你擦。」

  柳連鵲臉不紅心不跳,用面巾細細擦拭他的臉頰。

  「連鵲你離我遠點,當心也害病了。」

  腮幫子被壓著,問荇的聲音變得瓮聲瓮氣。

  柳連鵲的動作頓了頓,似笑非笑:「上月我染風寒,你也沒離我多遠。」

  「既然怕傳給他人,就在家好好待著。」

  問荇也知道現在自己正生病,去大街上轉悠是缺德,但他得個小感冒,在家裡轉總沒問題。

  「我不出門,就在院子裡曬太陽。」他接著和柳連鵲討價還價。

  「清心經在院子裡。」

  問荇不可置信睜大眼:「你還擔心我傳染給狗?」

  柳連鵲唇角勾了勾,瞧他這副不規矩模樣,忍不住捏了把問荇的臉頰:「我可沒說。」

  「今日七夕,就當是聽我話,安生在屋裡待著。」

  「好吧。」

  問荇不情不願。

  「要是覺得無趣,我給你念話本。」

  柳連鵲摸了下他的額頭,燒已經全退了。

  他抓住問荇伸出被窩的手,從書架上取了本通俗小說:「想聽什麼?」

  「都行。」問荇終於規矩了些,安生閉上眼。

  柳連鵲挑了個神話故事說,他念書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快消失時,問荇才幽幽出聲:「夫郎,我沒睡著呢。」

  柳連鵲這樣子,真像在哄小童。

  柳連鵲的聲音清楚了些,又過去一盞茶的時候,他緩慢鬆開問荇的手:「時候差不多了,我去拿午膳。」

  他找了漓縣最好的酒樓,最近幾天都是讓酒樓給家裡送飯。

  「這麼快到正午。」問荇有氣無力翻了兩圈,心如死灰。

  「我的七夕沒了。」

  柳連鵲笑而不語。

  吃了幾頓羹湯米粥,今日酒樓送來的菜里終於有些固態的食物,但也都很清淡。

  柳連鵲把排骨的肉剔出來,裝在碗裡,等到湯的溫度剛好才拿給問荇。

  「我想吃芋頭。」

  「過幾日吃。」

  柳連鵲心裡記下了,見問荇只想挑肉和菜吃,及時提醒他。

  「多喝湯,申時我帶你去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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