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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這裡柳眉倒豎,湘簾卷著,未免傳出去老遠。話音才落,就見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將軍打發人來有話要說。

  自打花園一別,婉婉和李延琮就沒再見過面,她遞了個眼神給桂娘,桂娘便放下茶壺出去了。走到台階,正看見廊下站著李十八。

  深秋了,滿庭落葉紅的紅黃的黃,只有他,仍蒼白得扎眼。

  桂娘看見他,愣了一愣,不僅心裡害怕,胳膊上也疼,用半口氣兒叫了聲,“軍爺”。

  殊不知,李十八也心裡發虛,正背著手把一條大紅汗巾子往袖子裡掖。這條汗巾是她前兒掉的,他撿著了,今兒好容易找了個藉口來還,光明磊落,怎麼就迎頭挨了頓罵!

  他心裡茫然,臉上倒仍是一塊冰,“將軍要走了,打發我來告訴徐小姐一聲。”

  “噯……”桂娘等了一會,終於問,“就這麼著?”

  他頓了頓,乾巴巴吐出幾個字,“就這麼著。”

  按理說,這十八郎是李延琮的近侍,傳消息遞話兒的差事怎麼也用不著他。桂娘不解地睜著眼,看他收回手來,習慣性地搭上了腰間的刀柄,窄窄的袖口卻垂下一縷子紅流蘇穗。

  她看著眼熟,還沒等認出來,李十八卻已經飛快旋過身,走遠了。

  江南的戰事竟比預想的順利,不等婉婉在松花汗巾子上繡完方勝花樣,李延琮的兵馬就已經占領了杭州城。

  他正趕上朝廷敗退前回了江南兵營,及時拿回兵權,領兵開城門接受眾生的沿途敬拜,沒叫裴容廷白占了這個便宜。

  開城門的那天,李延琮斬殺了城中的知府,卻並沒有燒殺搶掠的意思,甚至還為幾戶莊田被毀的人家賠了錢。

  說到底,錢塘自古繁華,誰又捨得毀杭州?

  短暫的惶恐過後,平民們逐漸放下心來,很快恢復了一片宣和。

  饑荒與苦難是隔年的事了,這裡仍是杭州,依舊火樹銀花,金碧樓台。

  晚上兵營休假,也解除了宵禁,許他們進酒肆勾欄取樂。

  底下有會奉承的人,知道李延琮從前那一筆風流爛帳,一早兒到勾欄里選出幾個出挑的頭牌,也跟皇帝選妃似的做成小牌子,盛在烏漆盤裡,遞到他跟前。

  這缺德事兒一般都是李十二來。他聽說了自己主子才在徐小姐手裡吃了憋,正滿肚子憤懣沒地方瀉火,因此特意挑了幾位艷的豐腴,受得住狂浪的。

  然而這回李延琮竟一反常態。

  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托盤,手沒動,反而抬起腿來踹了他一腳,冷著臉拂袖走了。

  留下李十二掛著滿身小木牌子,一臉茫然趴在地上。

  沒人知道李延琮去了哪兒,小酒館的掌柜看著面前一身青緞曳灑的年輕男人,也絕想不到他就是杭州城新走馬上任的“城主”。

  他包下二樓一間房,一個人在窗前矮榻上憑欄吃酒,頹唐地臥在榻上,吃得醉意闌珊。

  夜晚秋濃的杭州,雖下著雨,也是意意思思的。這酒館是個小走馬樓,四面迴廊,圍著院中的天井,廊下燈火通明,廊外下著暗淡的雨,不知怎麼,把那熱鬧也染上了三分悽苦。

  對面的廂房有人叫局,潺潺雨聲中可以聽見泠泠的琵琶,歌女婉轉的喉嚨,在唱《十段錦》。

  "美酒兒誰共斟?意散了如瓶兒碎,難見面似參辰……從別後幾月深,畫劃兒畫損了掠兒金……”

  他像給針扎了一下子,窗子裡吹進來靡靡脂粉香,也讓他想起那個夜晚,在小甜水巷。

  她抱著琵琶,鬢邊簪著白玉簪,溫馴地跪在他身前。

  “娘說唱十段錦,讓我來搭個架子。”

  他說了什麼?已經不記得了。

  那個讓他今日失意落寞的源頭。

  李延琮正頹喪,忽然聽見樓下唱菜名,一遞一聲:“蝦爆鱔、筍乾老鴨煲——”他醉眼矇矓地往外瞧,正見有個小二兩手捧著四隻碟子,架著胳膊一路送上樓來了。

  上來到對面穿堂,沒走兩步,卻忽然站住了。低頭等一個穿長袍的男人先過,方又提步送他的菜。

  至於那個穿長袍的男人,李延琮不看就算了,掠了一眼,登時怔了一怔。

  那不是裴容廷麼!瞧那一臉冷冰冰的端凝相,燒成灰他也認得。

  他覷著眼,瞧著裴容廷進了廂房——對面的廂房,可是叫局的那撥?這樣的酒局他再熟悉不過,既叫了唱的,必定也有妓女跟著捧茶斟酒。

  李延琮吃得酒濃,也不知在想什麼,驀地氣不打一處來。身不由主下了榻,趔趄著步子出了門,跌跌撞撞衝到那房前,上去便踹門。

  門閂著,踹不開,砰砰作響。

  眾人嚇了一跳,送菜的,打雜的,摟著美人看野景兒的,都怔怔看了過來。一旁有個餵鳥的小廝鬥膽上來問詢,反被他一把揪過領子來呵道:“把門給我撞開!”

  小廝嚇得嘴都瓢了,“老爺,有話,有話好好說啊,老爺。您……您這是找誰?”

  李延琮瞪了他一眼,他那眼神是風浪里歷練過的,狠起來是真狠。小廝腿也軟了,身子直往下墜,又聽他道:“去叫人來!遲一步,看我不拆了你的店!”

  他一甩手,把小廝摔在地上,回身扶住門框,卻正迎上門被從裡面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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