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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chuī動溫府門前兩個巨大的白燈籠,搖搖晃晃投落下兩團淒淒的光暈,門前的兩座石獅子,隔著夜色看起來竟有些猙獰。穀雨掀開帘子回望,光影迷離之間,眼淚垂落到臉頰上,幽黑的眸子在夜色里也能照人。帘子上的手被人握住,是教人安心踏實的溫度。他回過頭來,眼淚掉落兩個人緊握的手上,道:“爹爹,我心裡真害怕沒。”

  “都會好起來的。”男人擦去他臉上的淚痕道:“我向你保證。”

  穀雨嗚咽一聲,只覺得胸口疼得更加厲害,只好緊緊抱住他,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這世間,千難萬難,有你在,我就都不怕了。

  第196章 一曲動君王

  穀雨的傷勢終於在啟程的第二日復發了,這一復發竟然一發不可收拾,整日裡燒得昏昏沉沉,幾乎人事不省。耶律昊堅著如意和林太醫等人留了下來,自己帶了一半的人馬繼續北上。

  穀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急得幾乎哭出來,起身便要往前追去。如意急忙攔道:“皇上就是怕少主擔心溫將軍安全,所以他雖然擔憂少主的傷qíng,可還是毅然北上,一路護送溫將軍進京。那裡既有皇上在,一定不會有事的,倒是少主的身子時好時壞,要萬一有個好歹,即便他日溫將軍平安脫身,又會有什麼樂趣?”

  穀雨聽了別過頭去,眼淚簌簌掉了下來,道:“我這身子,實在不爭氣。”

  高起安慰道:“要是想要追上皇上他們,也不是不可能。”

  如意惱怒他跟著起鬨,急忙嗔道:“林太醫剛才不是說了麼,少主的身子可擔不起長途顛簸!”

  高起笑道:“再往北就是仙女湖,水波浩淼足有千萬頃,押送溫將軍的囚車走的是官道,咱們如果走水路,一定可以追得上!”

  穀雨聽了眼睛一亮,急忙道:“事不宜遲,那咱們趕緊借條船來!”

  高起笑著點點頭,道:“咱們先說好,以後少主可不准再這麼任xing了。”

  如意一聽笑道:“江山易改。本xing難移,他這會兒答應了你,他日再犯了,你又能怎麼樣?”

  高起嘿嘿一笑,便出去租了一條船過來,一行人坐了船,一路順水駛向仙女湖。

  仙女湖以煙波浩渺著稱於世,臨岸樓閣高聳,青山碧水猶如一幅畫卷,其中一座仙女峰,傳說是先古時候的一位仙子所化,更是秀麗非常,是為仙女湖一大景。穀雨系了披風走出船艙,只見清風習習,兩岸看不絕的山景禾田。時至夕暮,那一湖的霞光四she,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時而飛起一兩隻白鶴飛鳥,越過黑色的山影,那一派江南雲影天光,叫隨xing的幾個人驚艷地說不出話來。

  水波浩瀚,教人心胸也開闊起來,穀雨回頭道:“如意,將我的笛子拿出來。”

  如意聽了一愣,再抬頭見穀雨含笑盈盈,眼波如水一般,急忙哎了一聲跑回船艙拿出瀟湘笛來。穀雨接在手上,立在夕陽影里chuī了一曲《碧波》,笛聲悠揚纏綿,聽得眾人如痴如醉。旁邊有幾隻小船,想是附近的富裕人家出來遊玩,聽到曲子也都走出船艙來。在那艷艷霞光裡面,只見一個俊秀的少年,一身素色衣袍,手持玉笛,頭髮披散下來,風一chuī隨著衣袖翩翩飛舞,那般風流肆意,恍若神仙中人,那笛聲更是出神入化,只覺萬頃湖光都照進心裡去了一般,不由都拍手叫好。

  穀雨原本是qíng之所至,本想chuī奏一曲緩一緩愁緒,聽得周圍有人拍手叫好,便想回到船艙里去。誰知他剛走了兩步,忽聽旁邊船上有人高聲叫道:“公子請留步!”

  穀雨回頭一看,只見那艷艷湖光里,駛來一艘大船,因為逆著光,看不清來人的面目,只瞧見黑色的一個人影,似是個中年男子。高起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高聲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兩船漸漸靠在一起,穀雨這才看清來的人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卻是面白無須,他從宮裡出來,一眼便看出那人是個公公,心裡暗暗一驚,但一想如今朝政動dàng,皇上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怕來者是什麼皇親國戚,只見那人笑道:“我家主人閒來湖上散心,偶然聽到公子chuī笛,很是讚賞,不知道公子能否移駕我們船上,與我家主人喝上一杯?”

  高起正要拒絕,穀雨急忙伸手攔住,微微一笑道:“我不過是一時興起,隨意chuī了一曲,實在不敢在大人面前獻醜。”

  他話音剛落,誰知對方的船竟然qiáng行靠了過來,兩船並肩兩行,順風激起層層波làng。穀雨身後隨從的侍衛即刻拔出劍圍了上來,那人微微一愣,道:“小人並無惡意,公子這是……”

  是時公子一稱在南方極少使用,算是很恭敬的稱呼,穀雨也不願多生事端,便揮手將身後的人退下,自己走近了幾步,笑道:“在下實在是有急事在身,請轉告船中貴人,實在是抱歉。”

  誰知他剛走近了幾步,那人突然大吃一驚,指著他道:“你……你是……”

  穀雨一愣,隨即粲然一笑,那神態愈發光彩照人:“在下揚州人氏溫穀雨,他日若有機緣,請貴人到揚州一見。”

  那人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行禮道:“小人郭淮,公子好華彩!”

  穀雨抱拳一笑,隨即走了回去,郭淮立在當地良久,身後的青衣人問道:“公公……那位公子請還是不請?”

  郭淮啊了一聲,再抬頭看去,穀雨已經走進了船艙里,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那般柔弱的模樣,看了更叫他心驚膽戰:“怎麼如此相像?”

  他看了一會,這才慢慢走回船艙里,只見那船艙里坐著一個男子,似是大病初癒的樣子,正在那裡飲酒,看到他便問道:“怎麼,對方不願意過來?”

  郭淮忙躬身道:“似乎是過路的客人,說是急著趕路,主子還見不見?”

  那男子嘆了一口氣道:“以曲會友,講得便是心意相通,對方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他說著又是一聲嘆息,道:“若夫人還在,該有多好,她琴棋俱佳,這湖光霞色,正該由她來看。”郭淮一聽,不由抬起頭來,卻見那男子閉目飲酒,似乎愁緒滿懷。四十多歲得人,依舊是年輕的吧,面色是有些白皙的憔悴,眼角有細而淺的皺紋,近幾日借酒澆愁,神色黯淡了許多。

  郭淮只覺心亂如麻,那男子見他神色恍惚,便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他躊躇了頗一會兒,方道:“剛剛chuī笛的,是個十四五歲得少年,生的極是出眾,那相貌倒叫奴才嚇了一跳。”他說著拍掌喚了溫酒的女婢上來,道:“可能因為他沒有束髮的緣故,奴才在霞光里看到他的相貌,竟然酷似已故的如夫人。”

  那男子眼前果然一亮,忙坐起身來,問道:“你可看仔細了,長得很像麼”?

  郭淮忙道:“奴才斗膽說一句,雖不比夫人嫻靜,但確實更艷麗一些,眉眼倒是很像,奴才剛見也嚇了一跳”。他說著偷偷瞄了那男子的顏色,道,:“奴才特意打聽了,那少年倒極為和氣,說他叫溫穀雨,揚州人氏”。

  話音一落,他明顯感到那男子的手抖了一下,心裡更是忐忑,忙道:“男子和女子的相貌不能比,也可能是奴才太思念夫人的緣故,一時看走了眼……奴才剛剛吩咐了船家,一直跟著那艘船呢……”

  他站在那兒侯了一會,見那男子也不說話,只得悄悄退了出去。是時夕陽已經落下,只留下一片淺黑色的雲彩鑲著金邊。夜幕隨著水汽浮上來,只見沉沉夜色,遠景晦暝,青山隱約可辨,宛如一幅絕美絕妙的圖畫。對方船上高懸起紙燈,水上燈光,掩映可見,甚至連低低的說話聲也可以聽到。那一處光影裡面,只見剛才的那個少年斜靠在欄杆上,身旁一個美麗的丫鬟,正在給他餵藥。因為起了霧氣,他看得並不清楚,但那少年的氣度風韻,他一看便是出身富貴人家,尤其是剛才那幾個侍衛,身手不凡,雷厲風行,更不是尋常人家所有。他愣了一會,忽聞遠處傳來陣陣蕭聲,蕭聲隨著水上的微波乘風而至,如怨如訴,淒涼yù絕,卻叫人心裡安逸祥和。

  涼風漸漸chuī來,chuī動衣袖翩翩。他長嘆一聲,又回到了船艙里,那男子已經睡下,那帳幔是他極其熟悉的湖青色,上面的同心結,也會死宮裡的樣子。他正yù離去,忽聽帳內傳來一聲微微的嘆息,夢囈一般,叫道:“翩翩……”

  那一聲叫得那樣深qíng而無奈,仿佛已經隔了若gān個塵世輪迴。郭淮心裡一沉,朦朦朧朧睡過去,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突然就醒了過來,看看天色,已經微微亮了起來。他仿佛突然下了決心一般,快步走刀船艙外面,道:“叫前面的船停下來!”

  第197章 遭劫

  穀雨傷口疼了半夜,剛剛睡過去,突然被一陣打鬥之聲驚醒,睜開眼一看,卻只見如意緊緊護住他道:“少主別說話!”

  穀雨嚇了一跳,悄悄抬頭望去,只見他們的船被人qiáng行用鐵鏈綁了起來,高起幾個正和一群青衣人打得難解難分。穀雨心裡一驚,急忙站起身來,如意低聲叫道:“少主!”

  穀雨急道:“他們那麼多人,高起他們根本不是那群青衣人的對手,這樣下去咱們誰都跑不了!”

  他說著便走了出去大喊道:“高起,別打了!”

  他一說話,那群人突然退了下去,高起受了輕微的傷,喘息著道:“少主別過來!”

  穀雨昂首走到船頭道:“你們想gān什麼?”

  郭淮微微一笑,道:“我原來也想平心靜氣地請公子上去,不想你們的人不肯答應,實在bī不得已,真是得罪了,請公子上船一見。”

  穀雨抬頭一望,冷笑道:“看qíng形我是不答應不行了?”

  郭淮躬身道:“公子請。”

  穀雨回頭對高起道:“如意,將我的笛子拿過來,你們在這等著我。”

  高起快步走上來道:“我跟著你一塊去!”

  “你們不必擔心,我家主人不會為難你們的,我小人既已許諾,不會言而無信的,請公子隨我上來。”

  穀雨朝高起點頭,從如意手裡接過笛子,孤身一人隨郭淮上了船。那群青衣人這才跟著退了出去。如意驚魂未定,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居然這麼厲害?”

  高起搖搖頭道:“他們出劍卻不傷人,實在是奇怪,好像是宮內的侍衛。這下糟了,如果那人言而無信,我們就算拼了xing命,也未必能把少主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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