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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循環往復。

  從皇宮中帶出的病症飛快地蔓延著從臣屬到僕人,有些風流的大臣經常流連花樓,花樓女子一經傳染擴大了範圍。

  且還有那些跟在大臣身邊的心腹同樣出現了不少有反應的,比起朝廷命官他們接觸的普通百姓更多。

  不到一月這場災病就傳遍了整個南迦王朝。

  皇室中人全部中招,國不可一日無君,可現在別說君了,位高的大臣倒了一半剩下一部人苦苦支持。

  最後商議出來一個辦法,將那些染上病的百姓全安置在流光城。

  他們被放棄了,可沒人有辦法。

  再待下去,所有人都死在那。

  流光城成了一座牢籠鎖住了所有人,那裡蔓延著死氣,他們麻木地躺在那等死,大夫們有的來,有的不願來。

  誰也不知道是下一刻死的會是誰。

  讓人意外的是這樣的死城還有人敢出來。

  流光城裡有座寺廟流光寺,一座只有兩三個僧人的寺廟,一開始病災一出有不少人跑去求佛,後來發現沒有用就漸漸不來了。

  而這裡的僧人竟也好運的活了下來,所以有人出去的時候師兄師弟都攔著。

  如今外面成了這副模樣,去了不就是送死麼。

  身穿舊色僧衣,眉眼清雋出塵的僧人抬眼,眼底划過一抹悲哀,他低低道,「我不去,便不會死了嗎?」

  「我不去,他們死得還會快一些。」

  「了悟…」

  張驚鴻聽著熟悉的法號笑了笑,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來到這。

  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不是他的國,不是他的家,連他…最想見的人都見不到了,就像是心底唯一的念想也斷了。

  在這裡他是家道中落的小大夫,只是不久前來這齣家了,唯有一個法號是他自己所取。

  「師兄,我要去。」

  流光寺內破敗,他站在那輕聲說話,眉眼染上了光,執著地要去城中。

  「你可知…」師兄口中喃喃,未曾出口便被他打斷,「我知他們怨恨佛祖,怨恨這世道連著怨恨上我們。」

  「但有這念想也無妨。」

  張驚鴻眉眼溫和地笑了笑。

  南迦王朝的國教就是佛教,百姓們時常燒香拜佛,一出事他們便去求佛,等到發現做了無用功便心生怨恨。

  比起毫無生氣的死去,他倒是寧願他們心中有恨。

  他對著師兄們拜別毅然決然地出了佛寺,城中大夫不多,一聽他曾在出家前做過大夫便沒有人在乎他不是和尚。

  但也有些百姓看他的眼神帶上了怨,他們躺在乾草製成的席上怨恨地看來,像是在問為什麼不救他。

  張驚鴻生疏地煎藥、熬藥,可每當這一碗藥端過去的時候總被他們打翻。

  藥汁撒在地上,有部分浸濕了他的前襟,他面上沉靜,似乎並不為此而困擾。

  安安靜靜地收拾了這裡,他越是這樣,越是有人不忿,他們如同瀕死的困獸發泄著心中不甘,好像這樣他們就還是從前那般模樣,而不是醒來的下一刻就有可能會死。

  又一次有人打翻了藥,張驚鴻也不生氣,他擦了擦衣襟處濺到的藥汁,輕聲道,「城中藥不多了,下次莫要打翻了。」

  這句話觸怒了那人,他雙眼猩紅,病痛讓他連起身都做不到,躺在那徒勞無力地怒吼,「那就不要救我!」

  「我們在這就是要死的,沒人救得了我們,佛祖都不救我們,你來了有什麼用?」

  「聖上都抵不過,我們還能怎麼辦…我的兒子才那么小啊,那麼點點…他比我先去了,現在我也要走了。」

  人在面對災病時渺小的都沒有反抗的力氣,他們知道自己被拋棄了,或許將來的命運就是躺在乾草垛上等著這病帶走他們。

  不甘啊,可是又能怎麼辦,他們怎麼活?

  那些比他們高貴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只要患了病就被送到這。

  他們還能怎麼辦?

  自那一天起,再無人期待明天。

  有時候倒希望自己早早去了,也就不用受這份痛苦了,死總比生容易。

  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將這份怨恨轉嫁到張驚鴻身上。

  低低地泣音自四面八方響起。

  「那你們也未免太過懦弱了。」

  少年清越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如此清晰地越過泣音,帶著熟悉的語調穿透了張驚鴻的心臟。

  他僵著身子,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流光城、百姓、瘟疫全從腦子裡消失了,只有他平緩到急促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震在耳邊。

  他不敢回頭,怕這人不是他,也怕這人是他,想見之人也是他最不想見之人。

  近鄉情怯到了極點,張驚鴻第一個反應居然是逃。

  下一秒沒等他狼狽地跑,那人自身後拉住了他的胳膊輕輕將他拽到了身後,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擋在了他面前。

  第444章 塵緣未了——張驚鴻篇(3)

  是他。

  是殿下,是謝星沉。

  張驚鴻失了神怔怔地看著他,夙願成真,再見到他的第一面竟是在這。

  他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怔在原地聽他護在自己身前道,「你們是要死,那城中的大夫為什麼還來救你們?」

  「他們不知道會死嗎?你以為他們願意嗎?誰想死?他們家中沒有妻兒子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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