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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文懶洋洋地逗他:“你怎麼好像不大歡迎我醒過來的樣子,gān嘛,副指揮官屈才了要造反啊?”

  米奧:“……滾滾滾。”

  伊恩老管家在旁邊一哆嗦,米奧餘光捕捉到了他的動靜,狐疑地看過去:“您怎麼好好地打抖啊?太累了?”

  伊恩面色古怪地朝凱文的方向瞥了一眼,但是目光又沒落在凱文的臉上,就那麼一觸即收,一臉“罪過”地垂下目光,擺了擺手:“咳,沒什麼。”

  確實沒什麼,他就是一想到米奧究竟在對誰說“滾滾滾”,就忍不住有點腿軟。

  老管家伊恩是個非常嚴謹的人,他不會貿然對誰嚷嚷說“我還有殘留的印象,還記得鏡島和上面發生的事qíng,最重要的是我記得凱文·法斯賓德閣下就是光明神法厄”,因為據他這一個月來的觀察,所有曾經跟他一起在鏡島上呆過的人,對這些都毫無記憶了,唯獨除了巡騎軍指揮官彼得。

  然而彼得只含含混混地念叨了幾回,就差點被醫官認定為腦子震壞了。

  伊恩是個對神很敬畏的人,但是他的敬畏又跟大多數人不大一樣。他並不祈求神幫他保護什麼人或者實現什麼願望,只是單單純純地認為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神明是需要敬畏的。

  舊神是初始,而後神是延續,所以他的敬畏也就順其自然地從舊神過渡到了後神。

  現在經過了鏡島上的一系列事qíng,他對後神的所有敬畏自然就全部轉移到了凱文身上。他覺得世間的一切存在和變化都是有道理的,既然大多數人都不記得鏡島上的事qíng了,那麼必然是凱文,或者說神祇們不希望大家記得。

  於是伊恩老伯儘管抱著個大新聞,卻還是決定裝傻充愣,對誰也不說。

  米奧見他一副眼觀鼻鼻觀口的模樣,也沒再追問,而是又把目光轉向了凱文:“我就是單純覺得不可思議而已。”

  凱文笑了一下,沒急著回答,而是沖伊恩招了招手,非常不客氣地從他手裡的銀質餐盤中捏了個甜果丟進嘴裡,一邊緩著剛醒來的低血糖,一邊問他:“誒?我之前在南海岸那邊,還沒問你呢,你帶隊伍去靜默谷後來怎麼樣?”

  “別提了!”米奧擺了擺手,“在佛利亞山道撞上……額……哦對撞上沙鬼了,好不容易來場bào雨把沙鬼融了,我也半死了。後來又……嘶——又gān嘛來著我記不太清了。我只大概記得暈過去前我都快變成gān屍了,手臂只剩這麼點兒粗!”

  他說著還跟凱文比劃了一下細如麻杆的直徑。

  早就知道這些的凱文點了點頭,而後回了一句:“所以,你變成gān屍都能活,我活了有什麼不可思議的?”

  米奧:“……”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但是他更納悶了:“那我為什麼變成gān屍了還能活?”

  “誰知道,下雨泡發了吧。”凱文依舊滿嘴跑著火車。

  米奧:“……”

  就像鏡島的人已經不記得鏡島上發生了什麼一樣,陸地上的人對纏住他們吸取他們生命力的長藤也印象模糊了,甚至他們對沙鬼也有了遺忘的跡象,或許再過幾年,這個由梅洛創造出來給他們帶來百年惡夢的荒漠怪物,也會漸漸從他們的回憶淡去甚至消失。

  這是那些神格散去之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這是……”凱文轉頭敲了敲他旁邊的烏木棺材,問道:“奧斯維德?”

  老伊恩和米奧的臉瞬間又耷拉了下來,凱文醒了確實值得高興,而皇帝卻遲遲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凱文一伸長腿從棺木里爬出來,繞到奧斯維德躺著的棺木邊,二話不說把蓋子給推了,十分篤定道:“我都醒了,他也死不了。來,幫把手,把這傢伙抬回他自己chuáng上,我剛醒手上沒什麼勁,他太重。”

  米奧“哦”了一聲,幫凱文一起把奧斯維德從棺木里弄了出來,搬回了懸宮內院的皇帝寢屋。

  其他人對鏡島的一切都記憶模糊甚至完全忘了,但是凱文可清楚得很。鏡島最後的那點影響足以讓奧斯維德死而復生,只是需要一定的時間自我適應和修復罷了,只要結束這個過程他就一定會醒過來。

  對此,他幾乎沒有絲毫懷疑。

  就這樣,原定於第二天的葬禮因為死者詐屍的緣故,全部取消。凱文自己以“暈了一個月才醒,手腳發軟全身無力”為藉口,理直氣壯地當了回懶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賞賞花翻翻書,把所有“解釋權”授予了倒霉催的米奧。

  於是,可憐的米奧每天都得就“法斯賓德閣下為什麼會活過來”這個問題重複個百八十遍,他不斷解釋著同樣的話諸如:“之前是處於假死狀態,現在醒了而已,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啊!你問老天嘛問我有什麼用。你好像很不希望他醒過來?希望?希望那你這麼究根問底地gān什麼,歡呼就好了嘛!什麼?陛下?陛下也是假死狀態,過幾天也能活。過幾天是幾天?我哪知道!”

  好在這些事qíng都還只限於懸宮內部以及軍營大臣之間,民間對此是不知道的。當然也有一些語焉不詳的傳聞在市井之中流傳著,但是因為相互矛盾或者太過神乎其神,大家也都沒當真,八卦完了也就不當真了。

  而懸宮內部也只是熱議了幾天,米奧統統解釋了一遍後,這股勁頭也就慢慢散了,反正活著就好,不是麼。

  唯一始終惦念著這件事的,就只有巡騎軍指揮官彼得。三天後,從醫官手底下跑出來的彼得跟著米奧去內院看望不省人事的皇帝,恰巧凱文也呆在皇帝的寢屋裡,正坐在chuáng邊的扶手裡懶懶散散地翻著書。

  彼得一見凱文腿肚子就軟了一下,他張了張口,沖凱文結結巴巴道:“光、光明神。”

  米奧:“……”

  凱文抬頭看了他一眼,失笑:“這在說夢話還是說胡話?”

  米奧呵呵gān笑一聲,解釋道:“他從醒過來開始就非說看到了光明神,還說你就是,不然你怎麼可能躺了那麼久又醒了,說實話,你醒過來的一瞬間我還真想到他說的這話了,差點兒就要信了。”

  “見過躺在棺材裡手無縛jī之力的光明神麼?”凱文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我要是光明神我還坐在這裡啊?早上天發光發熱去了。”

  米奧:“……”

  彼得:“……”

  “說真的,自帶光源,從此天上兩個太陽,白天一個晚上一個,不亮不要錢。”凱文睜著眼睛信口胡說,邊說邊翻了頁手上的書,顯得非常自在且非常欠打。

  剛進門的伊恩老管家聽了他這話,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原本記憶就模模糊糊的彼得被他這麼一攪合,忍不住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一點懷疑,他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是在做夢……光明神怎麼可能是這幅樣子!

  於是,“凱文是光明神”這個誰都不信的夢話從此再沒被人提起過,徹底翻了篇。

  凱文本來想像以往一樣,住在隔壁的青銅軍大本營里,但是辛妮亞死活揪著不放他走,伊恩老管家非但不阻止反而助紂為nüè,以“方便照顧閣下”為由,跟辛妮亞一起把他攔下了,就住在之前奧斯維德給他安排的那間寢屋裡。

  指揮官閣下被伊恩領到寢屋的時候感觸良多,撐著門框道:“上一次住在這裡的時候,我還被你們陛下用鐵鏈鎖著呢。”

  伊恩:“……”

  見老管家一臉尷尬,凱文擺了擺手道:“哦,我沒有介意的意思,只是回想起來覺得挺有意思的。”

  伊恩一臉古怪:“……”

  凱文其實只是想說以前的那些事qíng現在想來跟做夢似的,冷不丁回憶起來還挺逗。但是表達方式著實有點問題,怎麼聽怎麼都容易想岔了。

  於是,僅僅是兩句話的工夫,特別會聊天的凱文·法斯賓德閣下就把嚴謹保守的老管家給聊跑了。

  凱文在懸宮裡的日子閒得很,剛好讓他忙慣了的一把骨頭鬆散鬆散。不過他也很少在內院裡走動,大多時候都在自己的寢屋和奧斯維德的寢屋之間來回,兩點一線。

  這樣的路線可謂單調又枯燥,放在以往,凱文早就該膩了煩了,但是這會兒,他的耐心卻出奇地好。

  一天兩天,凱文淡定極了。

  一周過去,他依舊不慌不忙,邊翻著書邊等奧斯維德醒過來。

  但是半個月過去,奧斯維德依舊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時,凱文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難道鏡島的影響真的沒有覆蓋到奧斯維德身上?他忍不住冒出了這麼個想法,旋即便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他否定得很快,甚至沒讓自己沿著這個可能xing多想一秒。

  chuáng上躺著的皇帝陛下皮膚是從未有過的蒼白,就連嘴唇都毫無血色,白得泛灰。凱文皺著眉又捏了捏他的手指,一把驚心的涼意落在他手心裡,怎麼也不像是活人會有的溫度。

  人一旦開始有了一點胡亂的猜測,哪怕刻意按捺住,也會時不時冒個頭,就像是牆腳石fèng里一不留神就會滋生的苔蘚一樣,防不勝防。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他感覺奧斯維德的手指比之前還要僵硬一些,好像再過兩天,就徹底掰不動了似的。

  他目光停留在手腕骨下麵皮膚上,那裡有一塊淡青色的斑點。

  凱文死死盯著那塊斑點看了很久,居然一時間想不起來這是之前就有的,還是最近才出現的。

  天生感qíng淡漠的前光明神殿下活了上萬年,頭一回體驗到了“關心則亂”的感覺。他漆黑的眼珠一轉不轉,目光直直地凝在那一處,直到他終於開始感覺到有些悶的時候,他才恍然驚覺,自己落在chuáng上的左手已經快要涼到跟奧斯維德一個溫度了,而右手裡的書頁也在不知不覺間被捏皺了一大塊。

  不可能的,奧斯維德離他那麼近,沒道理他醒了而奧斯維德卻醒不過來……

  凱文舔了舔發gān的嘴唇,縮回手出了一會兒神,而後看著chuáng上毫無動靜的奧斯維德,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手指的關節。

  “咔吧咔吧”的關節脆響節奏很亂,隱隱透著股煩躁感。

  凱文來回捏了兩輪,終於忍不住丟開了手裡的書。他站在chuáng邊,上下掃量了一下,而後彎下腰,二話不說開始解皇帝的衣服。

  他想看看,手腕上的那塊淡青色斑點,在別的地方還有沒有。

  大概是真的是太亂了,以至於向來觀察入微的凱文在解皇帝衣服的時候,連皇帝的眼皮顫動了一下都沒有注意到。

  就在他毫不客氣地把皇帝胸口的衣服扒拉開一半的時候,一隻冰冷的手“啪——”的一聲,抓住了他的手腕。

  凱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猛地抬起眼,剛好跟奧斯維德半眯著的眸子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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