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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斯有些好笑地看著他,然後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別抬著下巴了,稍微過來一點。

  薩厄·楊挑著眉略微低頭,楚斯拉下圍巾在他嘴角邊親了一下。然後關好身後的車門,帶頭朝街對面走去,剛走兩步,薩厄·楊就跟上來和他並肩而行。

  在這種地方,所有人的節奏都會變得有些慢,走路像散步,說話調子悠悠的,不疾不徐。街上往來的人都這樣,帶著楚斯和薩厄·楊也不自覺放慢了腳步,像是閒逛一樣。

  天氣很冷,所有人都穿著大衣裹著圍巾,在團團白霧中,和身邊的人親密談笑,沒有誰會太過注意別人是誰在gān些什麼。

  但是即便如此,楚斯還是被走在前面的兩個人牽住了目光。

  “怎麼了?”薩厄·楊見他突然愣了一下,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就見蔣期和埃斯特從前面的街角拐過,正並肩朝蒙卡明菲的方向走著。因為往來人流遮擋的關係,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走在這邊的楚斯和薩厄·楊,不過就算瞥到了也不一定能立刻反應過來,畢竟他們用皮膚塑化劑做了微調。

  但是實際上,楚斯和薩厄·楊離他們並不遠,只落後他們幾步,甚至能聽見埃斯特說的話。

  “我很久沒來這裡了,不過今天熱鬧得有點出乎意料,不知道能不能坐到我以前常坐的那個位置。”埃斯特轉頭沖蔣期道,“快告訴我你後來沒有來過這裡吧?”

  蔣期偏頭看了她一會兒,“嗯”了一聲,道:“沒有。”

  他穿著大衣,身形挺拔,說話的時候,面前同樣籠著一團薄薄的白霧,和當年路過孤兒院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好像他還在盛年,後面的路還很長很長。

  醫院那邊出具過檢查結果,他們這一群僥倖活下來的人身體各方面的數據都低於常人,這意味著他們剩餘的壽命很不穩定,也許只有一二十年。

  有好一陣子,楚斯都很在意這個結果,反倒是蔣期、埃斯特他們自己看得很開,甚至還反過來寬慰楚斯,讓他也漸漸適應並接受這個結果。

  在他們身上從來看不到對此的憂慮,更多時候總是一副享受生活的安逸模樣。

  就好比現在這樣,溫和地笑著討論一頓晚餐。

  埃斯特聽見蔣期的回答似乎鬆了口氣,“那真是太好了,記得麼?我跟你提過,蒙卡明菲還有另一個名字。”

  “記得,你說那個名字略微有點長。”

  埃斯特笑起來,“沒錯,過會兒再告訴你。”

  楚斯不遠不近地走在後面,聽了個大概後偏頭沖薩厄·楊低語,“從頭到尾全是瞎話。”

  薩厄·楊忍不住笑了起來,“親愛的,這話誰說都可以,唯獨你……”

  楚斯瞥了他一眼,而後沖蒙卡明菲對面的一家餐廳抬了抬下巴,“算了,別去添亂了,去對面那家怎麼樣?”

  薩厄·楊一聳肩表示隨意。

  過街的時候,楚斯回頭朝蒙卡明菲看了一眼。

  蔣期剛才沒說真話,他不僅來過很多次蒙卡明菲,還每次都坐在埃斯特所說的老位置上,牆上那個所謂的“另一個有點兒長的名字”他也一定看過無數次。

  他順著埃斯特的話否認,大概只是想護著她那點興奮和期待。

  餐廳的玻璃門後,蔣期和埃斯特進門跟服務生說了幾句話,然後如願以償地被引到了最裡面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上。

  楚斯收回目光,跟薩厄·楊進了新的餐廳。

  這家餐廳的布置雖然不像蒙卡明菲那樣獨特,但是私密xing很高,設置的都是單獨的隔間,拉門一關,就能把其他人屏蔽在外。

  隔間裡的布置非常居家,椅子是高背扶手軟椅,角落有溫huáng的落地燈,厚重的窗簾斜勾起來,窗邊還擱著一盆晚香玉。

  這種環境太容易讓人聯想到諸如“暖和”“安靜”之類的詞,於是整個人都變得放鬆甚至懶散下來。

  用餐到一半的時候,楚斯餘光里飄過一抹白色。

  他轉頭朝窗外看去,yīn冷了半月有餘的天終於落下雪來,安安靜靜,漫漫灑灑。街上往來的人都停了腳步,下意識伸手去接,而後笑著轉頭和身邊地人說著什麼。

  給他們當背景的,是街上商店大片大片明亮的櫥窗,有很多上面都噴著類似的彩繪和相同的話——

  我很愛你。

  去年的這場紀念日裡,也許是想起災難來臨時那種措手不及的孤獨感,很多人在紀念日鐘聲響起的時候,不約而同地對身邊的人說出了這句話。親人、友人、愛人,一個感染一個,再經過不斷發酵,到最後居然成了這個紀念日的標語。

  今年紀念日前,各處都早早地打出了這樣的裝飾和布置,成千上萬的城市和無數條縱橫jiāo錯的街道在這天夜裡都綴了點繾綣深qíng,以至於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暖動人起來……

  幾個少年人不知說了什麼,笑鬧追打著從窗前過去了。

  沒過片刻,一對老人也在細雪中互相攙扶著,緩慢地從窗前經過。

  楚斯眸子一動,看向薩厄·楊,突然沒頭沒尾地問道:“清除那些實驗組織,會覺得不習慣麼?”

  畢竟對於他來說,從有記憶起就是一個成功的實驗體,從沒有體會過被時間追趕的滋味,現在突然落回常人的世界,不知道會不會有一點遺憾。

  薩厄·楊舉著杯子的手停了一下,緊接著,那雙好看的眸子便彎了起來,眼裡盛著落地燈溫暖的光。他碰了一下楚斯的酒杯,說:“不會,其實我很高興。”

  我很高興,能跟你一起老去。這樣,在化為墳墓的時候,就可以對你說:我愛你,有一生那麼長。

  楚斯突然明白了埃斯特那句話的意義——有些事qíng,即便不用紙筆,也一樣會被銘記。

  比如“我愛你”。

  這句話的表達方式總有千千萬萬種,每天,每時,每刻,在每一個不同角落上演——

  就像楚斯回答說:“等以後老了……”

  就像薩厄·楊說:“我很高興。”

  就像街角有一對擁抱的年輕qíng侶;而埃斯特正坐在蒙卡明菲里,指著牆上那句話,說給蔣期聽;

  再遠一些的地方,邵珩給老爺子泡著茶,絮絮叨叨地讓他注意身體;梅德拉上將則跟女兒連著通訊;

  星球另一頭,jīng銳訓練營的陸地基地里,唐他們那幾個出生入死過的夥伴大笑著碰了杯,大快朵頤。

  茫茫太空里,卡洛斯·布萊克在chuáng邊坐下,沖chuáng頭柜上妻女的照片說:晚安,第29128天,我依然很想你們。

  ……

  陽光依然gān淨,星河依然燦爛。

  世界也依然在長久深qíng中緩緩地朝前走。

  於是時間奔流,得以見證人間在漫長歲月里,所有的永恆和不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到這裡就全部結束了,謝謝各位將近四個月的陪伴,聽我胡扯這個腦dòng。

  下一篇不出意外的話,開律師那個坑,大概9、10月份的樣子,有緣的話到時候再見,麼麼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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