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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對方還抬了一下手,活像在給他們送行。

  “……”

  米羅·曼森在記者瘋狂的圍拍之下,硬是繃住了一抹假笑。

  然後在轉身上車的瞬間,憋出了一句:“我操!”

  布魯爾·曼森緊隨其後上了車。

  慣來沉得住氣的布魯爾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提醒弟弟注意形象,因為就連他自己嘴唇都動了一下,無聲地爆了一句粗,然後重重地關上車門。

  如果不是在公眾場合,他恐怕能把這輛車就地砸了。

  沒過片刻,簽完庭審記錄文件的顧晏也走出了法庭。

  他低頭跟燕綏之說了幾句話,也看向了警車這邊,慣來冷淡的目光隔著一層車窗顯得更無溫度,仿佛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

  好像剛剛在法庭上掀起驚濤的人不是他一樣。

  再然後是喬、柯謹、尤妮斯以及春藤的掌權者德沃·埃韋思。

  這位精明又紳士的商人朝這邊瞥了一眼,灰藍色的眸子被陽光照得極淺。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褪去了所有長輩情誼,他眯了一下眼睛便毫無感情地收回目光,摘下眼鏡不緊不慢地擦拭起來。

  幾分鐘前,布魯爾·曼森還倨傲地說過:“不會查出任何問題。”

  而現在,警車在這幾人的目送之下緩緩啟動,他的臉色卻難看得前所未有。

  ·

  曼森兄弟一貫囂張自負,但並非沒安排過退路。

  他們有一套完整的風險預案,一旦出了大紕漏,所有相關的利益線可以在三天之內全部斬斷清理乾淨,一周之內研究痕跡可以被完美隱藏。

  以聯盟警署的正常偵查速度,搜集證據再到固定證據需要一個過程,再快也要10天左右。更何況他們盤根錯節,隨便一位拎出來都是叫得出名字的。在這種壓力之下,想要查清楚所有情況,耗費的時間就更久了,光捋順關係就需要一陣子。

  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些最耗費時間、最為冗長複雜的前期梳理和調查工作,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人開始做了。

  他們查了二十多年,萬事俱備,還抵不過那些風險預案麼?

  ·

  聯合偵查啟動的當天,德沃·埃韋思和燕綏之把這些年保留下來的所有線索和證據遞交上去。

  假護士艾米·博羅在得知庭審情況後,在警員引導下將所知的事情全盤托出。包括她這些年參與的事,經手過的東西。包括她在感染研究中心的職責,以及她是怎麼被安排進春藤醫院,又是怎麼在盯住雅克·白的同時幾次三番對賀拉斯·季下手的。

  還交代了她是怎麼利用工作便利,偽造了賀拉斯·季在搖頭翁案中的部分證據。

  ……

  一天後,南十字往來關係線以及流水帳目被菲茲送進警署。

  同天下午,被羈押在天琴星看守所的趙澤木按響了電鈴,掐著和喬約商議好的時機,如約供述出這些年曼森兄弟和趙氏、和克里夫航空以及其他人之間的暗線合作及交易。

  三天。

  不,準確而言是兩天半,在曼森兄弟的風險預案起效之前,所有利益線都被警方捏在了手裡。

  南十字律所當天就被警署清掃了一遍,合伙人連同個別有牽涉的律師一起被捕。

  次日凌晨,克里夫在準備乘坐私人飛梭避風頭的時候,被警方堵在了港口。

  ·

  聯盟警署在發布聯合偵查公文時沒有想到,這個百年來最大的案子,居然成了他們偵辦速度最快的一個。

  布魯爾和米羅·曼森最初還能保持鎮靜和風度,坐在警署的訊問室中跟所有警員周旋。

  這種狀態保持了兩天,他們終於在警署風捲殘雲般的徹查下卸了一層面具,開始以沉默和警員對峙,不論問什麼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等我的律師來。

  誰知律師承諾的保釋沒等到,他們等到了又一次致命一擊——

  在死亡邊線遊走多日的雅克·白終於脫離危險期,醒過來了。

  除了曼森之流,所有人都很高興。

  包括在病房外久等的警員,甚至包括那位交代了罪行的假護士。

  雖然脫離了危險期,但雅克·白的狀態依然很差,每天清醒的時間不多。可即便如此,他只要睜開眼,就會按下床邊的呼叫器,一點一點,毫無保留地把知道的、經歷的、聽聞的所有事情告知那些警員。

  從他這裡,警方得到了基因毒品的所有研究數據和文件,清道夫大部分基因修正的手術記錄,RK13型感染病毒的分析數據等等。

  每一樣他都做了三重備份,留得仔仔細細,好像從很久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天。

  因為他提供的信息,歸屬於曼森集團的研究中心在清除痕跡前被搗,每一樣關鍵物品都得以固定為證。

  清道夫賀拉斯·季可能臨死想要拉個墊背的,反咬得徹徹底底。

  於是,布魯爾和米羅·曼森辯無可辯。

  ·

  僅僅一個半月的時間,曼森集團大案全部收線。

  由搖頭翁牽連出來的公訴被轉到政治中心紅石星上的聯盟最高刑庭。

  這一場庭審匯集了百年來最多的證人,最多的勢力關係,最多的一級律師,卻是審得最乾脆利落的一次。

  厄瑪歷1257年2月13日,下午4點23分,曼森集團案庭審結束。

  大法官宣布休庭10分鐘,然後宣讀審判結果。

  刑庭厚重的大門打開,所有參與審判以及參與聆聽的人陸續走出,或小聲交談,或去走廊透一口氣。

  頂樓天台上,剛剛卸下證人身份的菲茲終於能跟燕綏之及顧晏正常見面。

  “休息室的咖啡供不應求,只剩溫水,將就一下。”顧晏把紙杯地給她。

  “謝謝,渴死我了。”

  菲茲接過來喝下半杯,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靠在長長的欄杆上,眯著眼睛看向極遠處天邊泛金的雲,突然有些悵惘:“這個案子就這麼結束了?”

  燕綏之:“嚴格來說等到過會兒宣讀完審判結果,才算正式結束。”

  “那都一樣。”菲茲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快,好像在做夢一樣。我都不記得剛才在證人席上說了些什麼,就刷地一下結束了。”

  燕綏之笑了一下,“不是因為快。”

  “那是為什麼?”

  燕綏之說:“是因為在這之前,你已經走了很長的路。”

  所以跨過終點的這一步,就顯得異常短暫,不過是眨眼之間而已。

  5點33分,聯盟最高刑庭大法官當堂宣讀審判:

  ……本庭宣布,關於曼森集團、克里夫航空、西浦藥業的指控全部成立。

  依照聯盟最高刑法典第一百二十二條、三百六十一條、四百零二條,判處被告人布魯爾·曼森、米羅·曼森、希爾·克里夫死刑;

  依照聯盟最高刑法典第一百二十二條、二百七十條,判處被告人賀拉斯·季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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