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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天子似乎並不將分權一事放在心上。

  但此舉卻於暗中在大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經此一事,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對江大人何止是放心?

  簡直是將半張龍榻分給了他坐!

  若做出這種事的是其他君主也就罷了。

  可他卻是曾以專斷獨行而聞名的應長川……

  每每想到這裡,就連那些遠離朝堂,不曾親眼見過江玉珣與應長川相處情景的老臣或貴族都忍不住好奇——江大人與陛下究竟是什麼關係?

  -

  羽陽宮的修葺速度比想像中更快一點。

  冬至時節,用來宴飲的蘭池殿已結束修繕,可以正常使用。

  科考前百名考生也於這一日來到昭都,準備在羽陽宮蘭池殿面見天子。

  除此之外,昭都文武百官也齊聚於此。

  ——改制的聖旨已於三日前下達至眾人手中。

  只等今日過後,「三公九卿」與「任子制」將一道成為歷史。

  這一日註定被歷史銘記。

  冬至日短夜長。

  不過傍晚天便漸漸黑了下去。

  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沒多久便在地上積出薄薄一層。

  宮燈照亮了寬闊的宮道,與宮道上淺淺一道車轍印。

  羽陽宮自然要比原本是一座避暑行宮的仙遊宮更加寬敞舒適。

  趁著這次整修的機會,應長川還特意命人著重整修了火牆。

  因此入冬後昭都雖銀裝素裹,可羽陽宮內卻連半點寒意都沒有。

  在行宮內住了將近四年的天子,終於帶著朝臣於初冬時節搬回昭都。

  此時居住在皇宮之外的大臣,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踩著積滿雪的宮道向皇宮中而去。

  不遠處則有一架馬車緩緩駛來。

  眼看羽陽宮的正南門將至,坐在馬車上的江玉珣略微糾結的攥緊了衣擺。

  過了一會終於壓低聲音對外面的玄印監說:「把車停在這裡吧,後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

  昭都的冬天總是格外冷。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向手上哈氣。

  「江大人為何費這些功夫?」玄印監不解地轉身問他,「陛下不是特許您乘車進宮嗎?外面天寒地凍的,走路也不方便」

  應長川絕對不是一個大方的皇帝,朝野上下只有江玉珣一個人擁有如此殊榮。

  玄印監想不通江玉珣為何放著馬車不坐,要去冒雪前行。

  「……還是低調些為好。」江玉珣委婉的說。

  群臣皆知,只有江玉珣能乘馬車進入羽陽宮。

  這一路上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了這輛車上,並在它路過之時引起了注目禮。

  這幾年來江玉珣臉皮雖變得厚了一點,但仍不習慣成為八卦的中心,更別說是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裡。

  玄印監雖然不懂江玉珣為什麼要這樣做,但還是按照他說的將馬車停了下來:「是,江大人。」

  江玉珣終於緩緩鬆了一口氣,撩開車簾走了下去。

  冷風撲面而來,裸露在外的皮膚隨之生出一陣刺痛。

  還沒等他緩過神,周圍官員就一窩蜂地圍了上來:

  「江大人好!」

  一名身著紅衣的官員向江玉珣抬手行禮:「冬至時節,迎福踐長啊!」

  還不等江玉珣回禮,那人便被同僚擠到一邊:「幾日不見,江大人風采依舊——」

  眾人默契地沒有問江玉珣為何下車,而是第一時間與他套起了近乎。

  江玉珣默默向後退了半步,忽然有些後悔下車的決定……

  然而木已成舟,被圍在人群之中的他只得硬著頭皮笑著答道:「諸位大人也是。」

  直至今日,江玉珣依舊負著「侍中」之職。

  身為天子秘書的他對朝堂上的官員都有一定的了解。

  然而此刻,面對著周圍這烏壓壓一大片人,見慣了各種場面的江玉珣都忽然有一些臉盲。

  冷風吹過宮道,大雪簌簌落下。

  眼見著江玉珣的狐裘上積了一層薄雪,立刻有高情商的官員提議道:「我們先不圍著江大人了,等到了蘭池殿暖暖身再說!」

  剛才圍在江玉珣身邊的人立刻散到一邊,並跟著應和了起來。

  「有道理!」

  「任大人所言極是——」

  起先向他問好的那名官員終於瞅準時機湊過來說:「江大人這一路奔波,實在是辛苦了!」

  聽到這裡,江玉珣不由心虛了一瞬。

  不同於回家居住、休息的朝臣,這段時間他都是在羽陽宮內居住的……

  原本應長川還想要江玉珣直接留在羽陽宮中,並與自己一道前往蘭池殿。

  江玉珣與他討價還價了半晌,應長川這才肯放他出宮一趟做做樣子。

  想到這裡,江玉珣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還好宮道昏暗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

  「江尚書!」熟悉的聲音穿過宮道落在了江玉珣的耳邊。

  他轉身看到,莊岳和莊有梨父子也已來到羽陽宮中,此時就在不遠處朝自己招呼。

  終於……

  看到他們江玉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並立刻打著「敘舊」的旗號擺脫了周圍人。

  江玉珣不知道今天究竟多少度,只知羽陽宮內新挖的人工湖上已經生出了一層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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