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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能取,早就來取,又何須等到現在?」

  扶雪卿嗤出一聲,他對於小洞天這種人輸陣不輸的自我找補精神向來不屑一顧。

  「須知有時,盡力地準備,也是對於敵人之死的一種尊重。」

  明澹說得淡然出塵,好像前幾次短兵相接的失敗方是慾海一樣。

  扶雪卿忍不住想笑,他轉過頭看向紀若曇,期盼紀若曇能夠說出幾句在小洞天的認知里,足以將明澹氣得跳腳的譏諷,奈何對方巋然不動,已經盤古劍調整為迎敵的姿勢。

  他心裡暗道紀若曇無趣。

  連日來和小洞天的數次交鋒,打破了他還是少尊時,跟隨在父尊身後得到的記憶。

  人族似乎變弱了。

  天梯斷裂的千年以來,那曾經鐫刻在他們骨血里的勤勉刻苦,變成了爭奪詮釋地位的城府心機。

  只是就算是變弱了。

  按照他目前的實力,在傷勢恢復以前,他也並無對上明澹的實力。

  扶雪卿又一次看向了紀若曇,這個幫助慾海反敗為勝的關鍵人物。

  他知曉紀若曇幫助自己的條件是維繫三族之間的平衡,所以也只好把那些未曾熄滅的野心藏起。

  「別再說廢話了,要戰便戰吧!」

  不止是野心,他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灼熱的眸光深處。

  痛飲敵人鮮血的滋味,是這世間什麼也比不上的快樂。

  扶雪卿率先舉高彎刀,身上縈繞的魔氣暴漲到極致,化作兩道沖天的黑色羽翼在背後揚起。

  隊列的遠處,沉重的號角聲嗚嗚吹響。

  大戰似乎即將一觸即發。

  然而千鈞一髮時刻,明澹手側身影的出現,打破了扶雪卿面上的興奮之色。

  「嬌嬌?」

  「她怎麼會在這裡?」

  扶雪卿匪夷所思地喚出身影的名字,第二句話,問得卻是沉默至今的紀若曇。

  他向前的沖勢不由自主緩慢了下來,於是所有緊隨其後的魔將妖兵都被迫停下腳步。

  兩方相隔的距離維持在微妙的界限,如同無形之手在其中畫下了一道楚河漢界。

  明澹沒有對扶雪卿的遲疑表現出任何意外。

  事實上,在所有人執戈以待時,他的表情到動作都異常鎮定平靜。

  他感受著許嬌河雙手挽在自己小臂之間的依戀,安撫似地輕輕拍了拍。

  而後用奇異且柔和的嗓音篤定道:「看樣子,魔尊現在有閒心聽我說話了。」

  意識到那聲脫口而出的「嬌嬌」過於曖昧,扶雪卿迅速調整了語氣,作出和許嬌河並不熟悉的姿態:「這是屬於小洞天和慾海的戰場,你帶一個毫不相干的凡人進來幹什麼?」

  「毫不相干嗎?」

  明澹的聲音滲透著靈力,清晰而準確地傳入扶雪卿和紀若曇的耳里。

  他同許嬌河對視一眼,柔情萬種地說道,「嬌河君是我的道侶,亦是雲銜宗的宗主夫人——作為妻子,陪伴自己的夫君一同出戰,又怎會是毫無相干?」

  明澹的話差點讓扶雪卿以外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的目光下意識看向許嬌河,卻見許嬌河一副沉浸在歡喜中的模樣,眼底毫無自己的存在。

  就算認清了許嬌河的無情,就算知曉自己和許嬌河是今生無緣的關係。

  可扶雪卿還是不明白,沒有了紀若曇,她竟然會選擇從頭到尾都在算計的明澹。

  某個瞬間,他很想把曾經與明澹做過的交易內容公之於眾。

  只是心思一起,那為了防止泄露而立下的血誓便會阻止唇舌的發聲。

  扶雪卿無言地遙遙望向許嬌河,心底的愛與恨在瞬息之間達到了極致。

  一種似痛似苦的神色在他的眼中蔓延,而對這一切抱有十分期待的明澹,露出了被取悅的笑容。

  他微微側轉臉頰,看向浮在兩丈外的紀若曇。

  什麼扶雪卿,還是游聞羽,他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

  唯有紀若曇的痛苦,才是他最意欲細細品嘗的勝利之果。

  這樣想著,明澹控制著許嬌河,使得她更加小鳥依人地依偎在自己的肩頭。

  殘酷的戰場頓時化為爭風吃醋的戲台——提前清楚這是明澹計劃一步的小洞天修士們紛紛垂落了眼帘,生怕看見本就聲名狼藉的紀若曇,更加目眥欲裂的不堪姿態。

  似乎誰也沒有考慮過,被作為戰利品進行炫耀和展示的許嬌河,她心中會是什麼想法。

  明澹仔細地打量著紀若曇的面孔。

  試圖從中找到一絲落敗、不甘、嫉妒的情緒。

  可惜的是,對方從始至終注視著的,唯有許嬌河。

  似乎他這個宗主沒有半分資格作為陪襯。

  憑什麼?

  憑什麼失敗者還能如此挺胸抬頭?

  明澹的腦海深處,忽然再次響起蘭賦消失前的話語。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何等境遇,他從前比不上紀懷章,如今也比不上紀若曇。

  魔咒似的女聲重複迴蕩在耳畔。

  明澹握著許嬌河小臂的手掌,瞬息收攏到最緊。

  他強迫自己表現出風平浪靜,接著看著許嬌河的眼睛問道:「你還有另一件事要做,對不對?」

  盡職盡責扮演著恩愛道侶的許嬌河,仿佛剎那間注入了靈魂。

  她從鼻尖發出輕輕地應諾聲,從衣袖中取出一張摺疊起來的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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