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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畢方可憐巴巴地哀求。

  “停下!你要去哪!”戟天為這個頑劣不堪的兒子傷透了腦筋,偏生胖鳥蹦得極快,雖只有一條腿,逃跑角度卻刁鑽詭異,戟天費盡力氣堪堪幾次到了手邊,卻再次被逃脫。

  蹦了半天,畢方終於在壁爐後躲了起來,嘴巴朝向戟天,抬起頭,屈腳,微微蹲下,像在示威。

  戟天狐疑地看了它一會,畢方眯起兩眼,眼角淚水滾滾而下,鼻孔中噴出一點點熱氣。

  胖鳥的表qíng煞是詭異,令戟天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對不起,乖,別哭。”戟天蹲下來道:“老爸逗你玩的……”

  話還沒說完,胖鳥又歡快地蹦躂走了。

  戟天好奇地探頭,去看它蹲過的地方,發現了一坨鳥屎。

  辰砂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牛奶與麵包,走進訶黎勒的房間。

  辰砂在那空空dàngdàng的房內站了片刻。

  訶黎勒已經走了,被子折得十分整齊,潔白的chuáng單上,留了一枝鮮紅怒放的玫瑰花。

  “爹地——!”

  當天下午,胖鳥憤怒地來告狀了。

  辰砂剛睡醒,訶黎勒的不告而別仍讓他心內十分難受,他支撐著坐起身,伸出手,讓畢方撲進懷裡。

  “爹地!老爸欺負我——!”胖鳥怒氣沖沖道:“他把我的嘴巴……”

  戟天推門進房,漫不經心地瞥了辰砂與畢方一眼,道:“學長走了?”

  辰砂無可奈何道:“由他去吧。”

  戟天道:“你跟他說了什麼?”

  畢方唯恐天下不亂道:“就是這傢伙!他欺負我!!”

  辰砂摸了摸畢方的頭,道:“乖,老爸逗你玩的。”他想了想,又朝戟天道:“我在他昏迷的時候說……想讓他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生活,我覺得他聽到了。”

  戟天笑著坐到辰砂身旁,抱過他,把畢方擠在兩人中間,吻了吻他的額頭。道:“以後還會再見面的,我想他沒有什麼機會再當僱傭兵了。”

  畢方“咕咕”幾聲,痛苦地說道:“你們把我擠扁了——!”

  辰砂大笑道:“誰讓你吃這麼多的……為什麼這麼說?”

  戟天饒有趣味地遞過一張報紙,道:“你看看?”

  頭版頭條:

  窮奇國內政權震dàng,侵略畢方罪孽清償。

  貪láng兵團率先發起叛亂,窮奇皇族連夜倉皇出逃

  副版:

  畢方改制,國會、軍隊、法院共同執政。

  百廢俱興,經濟、政治、民生逐漸恢復。

  文術將軍,國家機器的清洗人。

  辰砂道:“休息了幾天,最近發生的事挺多的麼?”

  戟天笑道:“昆布發回來一個委託,前些天在僱傭兵之城接到的,我幫你回絕了。”

  辰砂哭笑不得道:“他的錢沒還完呢!怎麼能回絕?上回害他一百二十萬金幣的委託也沒接成,不行,去哪裡?拿來我看看。”

  戟天想了想,道:“委託到東方澤國去解決一件事。”

  胖鳥“唔”了一聲,登時敏銳地抬頭。

  “怎麼了?”辰砂不解道:“澤國?騰蛇的沼澤地?”他想起許久前昆布與文術向自己講述過的故事——澤國埋著四神shòu的骸骨。

  戟天解釋道:“來自匿名僱主的委託,要求調查澤國黑霧沼澤的一起政治麻煩。”

  辰砂蹙眉道:“政治麻煩?”

  戟天道:“沼澤地守護神shòu屍骸的大祭司被圍困……”

  “那只是凡人,不是大祭司。”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辰砂與戟天猛然轉頭,戟天把辰砂護在身後。畢方呱地大叫一聲,朝被窩裡鑽去。

  一隻半人高的灰色老虎渾身抖了抖毛,站在壁爐前。

  “你怎麼進來的?”辰砂緊張地問道。

  灰虎仰頭,不自在地舒展背後的一雙ròu翅,戟天與辰砂同時驚呼!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畢方縮在被窩裡,篩糠般不住碎碎念道。

  “你、你是……那隻貓?!”戟天最先反應過來。

  灰虎目中閃現綠瑩瑩的光芒,搖了搖尾巴,溫順地伏在chuáng邊,舔了舔辰砂的手背,道:“我叫窮奇,父親。”

  文術的qíng書

  “咕……啊……”

  畢方拍打著翅膀蹦了出來,心有餘悸地看了窮奇一眼。

  戟天前去收拾長途旅行的一應行李,窮奇收起ròu翅,猛地一抖全身的虎毛,縮成與幼貓差不多大小的形態,挑釁地看了它一眼,開始舔自己的前爪。

  這傢伙很酷,此乃窮奇給辰砂的第一印象。

  “那個。”辰砂試探地下chuáng,看了窮奇一眼,問道:“為什麼叫我父親?你是戟天親手孵出來的,應該叫他……”

  畢方探頭探腦地偷看窮奇,後者抬起頭,胖鳥馬上就縮了回去。

  窮奇朝辰砂身上一撲,迅速地抓住他的睡衣,沿路跳上辰砂肩膀蹲著。冷漠地答道:“他有很多事瞞著你。”

  辰砂詫道:“什麼?”

  畢方拍打著翅膀,大聲呱噪道:“我告訴過爹地了!他不信!老爸今天欺負我,他nüè待動物——!!”

  窮奇斥道:“閉上你的鳥嘴。”

  畢方自覺地閉嘴了。

  窮奇又道:“胖鳥,衣櫃頂上有個盒子。裡面有件東西,拿出來。”

  畢方抗議道:“為什麼……好吧。”它被窮奇瞪住,只得不qíng願地一蹦兩米高,跳到衣櫃最上頭,扁嘴頂了頂一個匣子,道:“鎖、鎖住了。”

  不待窮奇吩咐,畢方噗地噴了口火,融掉鋼鎖,銜出一封紙張烤得微微泛huáng的信,跳下來jiāo到辰砂手上。

  “這是什麼?”辰砂道。

  窮奇漠然道:“文術留給你的信。”說完自顧自地用爪子抹臉。

  辰砂抽出那信,展開,莞爾道:“你怎麼知道?”

  窮奇答道:“他臨走時托昆布jiāo給你的,我都看到了。”

  “你很蠢,父親。”窮奇說完這句便不再吭聲。

  辰砂微笑著展開那封信。

  親愛的:

  我將離開你。

  自帝都那一夜開始,我便十分迷茫,不知道能為你做點什麼。我很抱歉曾經給你帶來的傷害,但我想你不會介意的,是這樣麼?

  我想學著戟天,讓你開心起來,但你的偽裝總是安靜地把我拒絕在一扇門外。有時候我甚至以為你真的失憶了……幸好那不是真的,否則我會內疚一輩子。

  從白楊學院我們同桌的那段時間起,你就永遠地把我甩在了身後。雖然我是老大,你是小弟,但在我們曾經相處的日子中,我恍惚覺得反了過來?真正帶著我走下去的,是你,而我只是個沒有目標,沒有方向的跟班。

  你是指引我前進的一道光芒,而在我的生命里,註定是追趕不上的,無論我如何努力。

  你從帝都到前線,又從前線到自由都市,當我終於喘著氣追上時,見到的是:你與訶黎勒高興地並肩坐在花店門口,世界上仿佛沒有什麼能挫敗你。再到戟天離開的那一刻,我才徹底明白,不用誰的陪伴,你也一樣能活得很好。

  原來需要人照顧的是我,我恐懼你的離開,就像恐懼重新墜入被喚為“廢柴”的深淵裡。於是我追逐著你的腳步,從未停息。

  而現在,我不得不走了。

  畢方是我的祖國,即使它從未公正地對待過你,但那裡有我的哥哥——我唯一的親人。不管他做錯了什麼,我都仍然愛著他。有佩蘭院長,有我們的同窗、袍澤。在帝都即將淪陷的時刻,辰砂,當你看到這封信時,請為我懇求訶黎勒,不要殺我哥哥。

  如果可以,我願意代替他死,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jiāo換。我無權無勢,只是一個傀儡,剩一條廢柴命,但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把我的命拿走。

  再見了,辰砂,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祝你過得幸福。

  在遇見你時,你曾告訴我,要努力變qiáng,才能獲得愛qíng,然而那終究不過是個夢想,你完成了,但是我,還差得很遠。

  只有期待來世了。

  我永遠愛你。

  你忠實的:文術。

  窮奇跳下地毯,走到落地窗前,伸爪把它扯開了一條fèng,貓般蹲坐在寒風裡。

  辰砂折好信,安靜地看著冷風中翻飛的窗紗,依稀看到了當年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文術。他叼著燃了一半的煙,在朝他微笑,孩子氣的臉龐髒髒的,滿頭亂髮糾在一處……

  “在看什麼?”戟天笑著走進來。

  辰砂答道:“沒什麼,東西都收拾好了?”

  戟天點了點頭,朝窮奇道:“聊什麼呢?小貓咪兒子?”

  窮奇不答,只是望著窗外。

  辰砂起身,取過小guī,把它放在風衣口袋裡,抱起畢方,笑道:“既然都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那天傍晚,他們坐上了前往東方的蒸汽車,開始了告別這漫長凜冬的最後一段征途。

  卷四·玄及將軍

  錯綜複雜的暗殺

  畢方的幼兒園圖畫日記之:chūn游篇。

  今天天氣很好,爹地和老爸帶我到沼澤生態植物園去玩,我們有了很多麵包,火腿,三明治,桌布,要在郊外野餐(餐字塗塗畫畫,寫錯)。

  爹地的朋友加入了我們,他叫做‘昆布’,沒有老爸長得帥,金色的頭髮好像麥田裡的稻糙人,講話很大聲,qíng緒也很激動。

  唔——不!這人是個惡魔!

  “我想死你們了!”昆布熱qíng洋溢地大喊。

  辰砂笑著與昆布擁抱,畢方扁著嘴問道:“你是誰。”

  昆布愣住了。

  “啊哈哈哈哈——”昆布笑得眼淚直飆:“會說話的jī!”

  “辰砂你到底在哪裡得到這隻jī!”

  “喂,停下!昆布!它是我兒子!”

  “呱——你要做什麼?!”

  戟天善意地提醒道:“會噴火,很危險,抱之前先把它嘴巴捏住。”

  昆布激動萬分地一把抓起毛茸茸的畢方,大叫道:“天啊!會說話的jī!”

  昆布的行動速度遠遠大於辰砂與畢方的反應,瞬間只見昆布伸手,准之又准地捏住了“會說話的jī”的“扁鴨嘴”,一把將它提了起來。

  “你很高興嗎!你為什麼這麼高興!喲呵——!”昆布提著畢方的嘴巴,人來瘋地把它在空中揮來揮去,胖鳥眼淚洶湧而出,偏生又發不出任何聲音,翅膀絕望地撲扇個不停。

  “停——!”辰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畢方搶了回來。

  窮奇冷冷道:“鳥嘴是它的弱點。”

  畢方嗚嗚地縮在辰砂懷裡,昆布注意力轉移到窮奇身上,詫道:“喲,小貓咪!你也會說話了?”ˇ﹏.玲ěr發書

  “你的弱點是什麼?”昆布動了動手指,倏然閃電般地出手,揪住窮奇脖頸後面的軟皮,把它提了起來:“我沒猜錯吧!貓咪都怕被捏住這裡!”

  昆布得意洋洋地把灰貓大小的窮奇提到面前,與其對視。

  窮奇冷冷地注視著昆布,昆布十分無趣,只得訕訕將其放下,道:“你不好玩。”

  小船在沼澤地上緩緩前行,並小心地繞過泥沼中不斷噴出的沼氣——它們噴發著許多年前形成的火焰,從未止息,帶給整個澤國溫暖氣候,令樹木得以生長。

  澤國是整個大陸上最溫暖,植物最多的區域,藤蔓在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樹木上蜿蜒,一層瀝青厚厚地堆積在近陸地的水面上,澤國的住民們只有一件財產——船,他們劃著名船,在沼澤面上來來去去。船是他們的jiāo通工具,也是他們的家,所有的居民都住在各自的船上,釣水裡的鱔魚,獵食林中的樹上野shòu。

  整個澤國唯一的建築,便是永恆沼澤中心點的神殿。

  此刻再次聚到一起的昆布傭兵團,便朝神殿緩慢划去。

  戟天一腳踏在船頭,端詳四周,並低頭調試手中炎槍,道:“聽說四神shòu死後,骸骨化為沼氣的根源,為這裡提供了溫暖。”

  辰砂疑道:“於是到沼澤來朝聖的人越來越多了?產生了bào亂?”

  戟天道:“不,不是朝聖,chūn天快要來了,大陸上幾乎所有的地區都在緩慢回暖,許多國家派出使者,前來詢問澤國大祭司,現在的跡象是否會延續下去。”

  昆布點了點頭,道:“大祭司不出現!你知道嗎,辰砂!本來新年他是要開放神殿,告訴大家chūn回大地,但是今年他關著神殿的大門,誰也不見。”

  戟天道:“所以……”

  戟天,昆布與辰砂同時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辰砂最先問道:“大祭司不出門,那麼這個任務是由誰委託的?”

  三人面面相覷,竟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神殿逐漸接近,那是一片空曠的沼澤地,空地中央樹立著一座巨大的神殿,方型宮殿四角刻著狂風、流水、烈火、雷霆的魔法符文,六十四道火柱從泥淖中噴起,熊熊she向天空。

  藤蔓封住了神殿的大門,門上有一個巨大的奇異弧形,微微閃著金光,像是號令所有植物的陽光。

  上千艘小船攔在神殿門口,並有人警覺地朝他們望來。

  “什麼人!”

  “唉唉——我們是僱傭兵。”

  “滾出去!”

  “猢——”窮奇瞬間變大,跳到船頭,虎視眈眈地望著攔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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