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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氣劃無極,乾坤分兩儀……”

  “……混沌洪荒百萬——劍陣!”

  浩然仍未想清自己身上真氣盡復原因,然而聞仲打破了仙界規則,出現於神州大陸上,仿佛於冥冥中揭示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浩然來不及細想,便只得拼盡全力,與聞仲硬撼一記!

  霎時城內,城外無數兵刃平地飛起,沖向天空!

  聞仲鞭周金雷之聲大作,天雷萬頃,千煌雷烈,盡數化作灼熱的白光,牽引著糾結蟠龍,一頭扎了下來!

  “聽到鐘響了麼?”銅先生問道。

  “鐘響?”姬丹茫然搖頭。

  “銅先生,嬴政揮軍東來,我該怎麼辦?”姬丹看著尋思良久後道。

  銅先生手腳攤在榻上,打了個嗝,答道:“涼拌。”

  “……”

  姬丹喃喃道:“師父也不在。”

  姬丹抱膝發呆道:“師父在也沒用……命里註定,嬴政才是天子……”

  銅先生翻了個身道:“命里註定,便什麼事也不做了?”

  姬丹靜了。

  片刻後,姬丹道:“要做。”

  銅先生道:“嗯。”

  銅先生忽道:“徒孫兒,把衣服脫了。”

  榻下炭盆燒得正旺,房中儘是暖洋洋的光芒,姬丹低下頭,解開脖頸處帶絛,除去外袍,潔白裡衣,現出傷痕累累的背脊。

  銅先生眯起眼,手指摸上一道疤痕。

  姬丹正陷在思考里,並未注意到銅先生那句“徒孫兒”,低聲道:“這道是七年前……師父打了嬴政手掌心一頓板子,回去後他用刀子在我背上劃的。”

  銅先生道:“我幫你治好了。”

  銅先生手指撫過那刻,姬丹背上棕色的痕跡逐漸變淡,消失。

  姬丹望著爐火出神,道:“那時師父教書,我倆跟著念,嬴政答不出,我幫他答了……下來後他便掌我的嘴。”

  銅先生笑道:“打幾下?”

  姬丹木然道:“三百多下,整張臉腫得老高,眼睛眯成一條fèng,飯也沒法吃,只能喝羊奶。”

  銅先生饒有趣味道:“他還做了什麼?”

  姬丹又道:“他見他娘和呂不韋在房裡……回來便拿藤條抽我。抽得我求饒,他便說‘你這雜種,死去罷,留你也無用’。”

  姬丹又道:“掌摑是常事,荊條抽也是常事……”

  銅先生悠然道:“何時開始的?”

  姬丹答道:“歸秦那會兒。”

  銅先生道:“為何不與你師父說?”

  姬丹道:“師父忙得很,成日回來教我們幾天,便匆匆忙忙走了。”

  銅先生又道:“為何不逃?”

  姬丹答道:“我是質子,逃不了。”

  銅先生悠悠嘆了口氣,道:“你那師父本就不靠譜……”

  姬丹蹙眉道:“別這麼說我師父!”

  姬丹靜了片刻,而後道:“師父是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

  銅先生愣住了,問道:“那你打算如何?”

  巫郡。

  神州南面大地,chūn到極早,一夜間,無數桃樹綻出紛紅桃花。

  田光勒停車駕韁繩,喝道:“吁——”

  馬車在江邊緩緩停下,桃林中落英繽紛,和著chūn風chuī拂而來,田光道:“殿下,此處便是巫郡桃花峽。”

  太子丹從車上下來,繼而恭敬拉開車簾,銅先生下車,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

  太子丹道:“田先生引薦那人,便住於桃花峽內?”

  田光神色凝重,答道:“正是,光少時曾遭仇家追殺上千里,蒙一高人收留於桃花峽中,養傷數年,此人武技極qiáng……”

  銅先生懶懶道:“你少時與那高人相識,當時他幾歲?”

  田光微一沉吟,答道:“不惑之年。”

  銅先生哂道:“如今快二十年了罷,你還指望一六十歲老頭子辦那事不成?”

  田光愕然道:“何事?”

  太子丹想了想,道:“既是來了……便去看看吧。”

  田光忍不住道:“殿下究竟為何要尋武技高qiáng之人?”

  數日前太子丹聽聞邯鄲淪陷之事,便與銅先生商談一夜,第二日jī鳴時入宮往見燕王喜,回府後便朝田光詢問,燕國內何處有隱居高人。

  田光一頭霧水,只以為太子丹要尋高人拜師,秦國大軍破趙後不日便要進軍魏,燕二國,戰事迫在眉睫,此刻還要拜師?

  然而拜師便拜師罷,自己是食客,太子丹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田光不禁帶著揣測打量銅先生,此人究竟是何來頭,為何太子丹與其談了一晚上後,便似乎作了許多重要決定?

  太子丹穿過桃林,三月chūn風拂面,林中流水淙淙,田光猶豫片刻,後道:“在下恍惚記得,荊老有一獨子,得其傳授家學……”

  太子丹頷首笑道:“子繼父業,想必也厲害得很。”

  田光點頭道:“荊軻年紀雖與殿下相仿,要拜作武師,略有牽qiáng,但偶爾談論武道,倒也不妨……”

  銅先生一抖袍襟,尋了處gān淨石頭坐著,太子丹一路跟著田光入林,笑道:“此林好景色,於這林中隱居,倒也有幾分隱世高人的氣派……”

  人未見,聲先至。

  年輕男子的聲音:“汝來啊——汝來抓我啊——”

  “呵呵呵,哈哈哈……”

  “嘿嘿嘿……”

  “汝來抓吾啊……汝來啊……咦?”

  “……”太子丹愣在兩名年輕男子的面前。

  隱世高人打量太子丹片刻,又蹙眉看田光,田光試探道:“荊世侄?”

  另一名黑衣男子蹙眉道:“你的客人?”

  隱世高人茫然搖頭道:“不認識。”

  黑衣男子袍袖一拂,桃樹層層掩上,封了入林之路。

  “餵等等!”太子丹忙喊道,田光抽劍上前,高聲道:“荊世侄,我是你田光世叔!”

  隱世高人撥開桃林,從樹椏中探出腦袋,瞥了田光一眼,丟了塊石頭出來,恰恰打在田光額頭上。

  “你!”田光怒不可遏。

  “滾!”隱世高人斥道,轉身消失在桃林深處。

  荊軻道:“繼續玩。”

  高漸離朝茅屋中張望,笑道:“昨兒你從河裡撈出來那傢伙……該醒了。”

  荊軻扭頭,見一人在房內咳嗽不已,拉開了房門,便喊道:“回去睡著!”

  “不睡了——”浩然抬手擋著刺眼陽光,搖搖yù墜道:“這是哪裡?”

  荊軻站在原地晃了晃,道:“不知道!”

  高漸離笑道:“你從河裡順水飄下來,被咱哥倆救了,以身相許罷。”

  浩然蹙眉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哪國?我睡幾天了?”

  荊軻愣頭愣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朝浩然道:“來玩罷。來啊,汝來抓吾啊——”

  “……”

  浩然轉身入房,隨手摔上了門。

  “cao。”荊軻朝茅屋比了個中指,又朝高漸離道:“玩我們的。”

  師徒再會

  數日前邯鄲一戰,混沌洪荒百萬劍陣之威直撼金鞭蛟海,聞仲雌雄金鞭斷了一根,浩然如同瀚海中的一葉扁舟,悍然扯來了城內城外數十萬把兵器!

  “師弟……”

  “莫太囂張了!”聞仲一聲咆哮,棄了金鞭,額上第三目猛地睜開,一道虹光鋪開,隆隆不絕,沖向大地的兵刃齊刷刷轉頭,朝天空飛去!

  聞仲實力qiáng絕,當年封神之戰中除三清外未有人敢捋其鋒芒,浩然雖是天地神器,然而修煉時間極短,二人又俱在鴻鈞處聽得天書,那時間拼起全力,登時便是毀天滅地,一勁掀全城之威。

  近四十萬人目瞪口呆地看這這一幕,自周天子繼位以來,仙人銷聲匿跡,史書記載無聞,而如今真正見識到了這倏然令風雲色變,滄海倒灌的威力!

  轟然爆響,邯鄲綿延近十里的城牆被毀為粉末飄散。

  “浩然——!”

  子辛發出一聲長嘯,於城頭she向天際,追隨浩然而去。

  聞仲冷冷道:“走錯路了,徒弟,那處才是神農鼎……”說著朝邯鄲城內遙遙一指。

  子辛心急如焚,吼道:“滾——開——!”

  一道璀璨金光閃過,聞仲,子辛俱是消失了。

  遠處地平線上戰馬蹄聲滾滾,急行軍三日三夜的李牧,終於率領上黨,陽平,西川三地駐軍,回援邯鄲。

  然而已經太晚了,楊端和一聲令下,前陣變後陣,棄城牆盡毀的邯鄲於不顧,掉頭迎上了李牧的援軍!

  李牧麾下騎兵極是勇悍,兩名仙人一場大戰,三萬趙騎竟是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戰馬狂奔,氣勢瞬間便震懾住了秦軍,繼而兩萬四千人分開左右雙翼,李牧一馬當先,中軍六千人緊跟其後,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捅進了成型的秦國戰陣!

  楊端和下令道:“放箭——!”

  近身戰弩箭完全無施展餘地,楊端和只得倉促領起騎兵應戰!

  說時遲那時快,戰國時期兵力最qiáng的秦騎與趙騎轟然撞到了一處!

  甫一jiāo接,兩翼側軍排山倒海壓來!李牧一觸即分,與楊端和本隊錯身而過,殺出一條血路,朝邯鄲城中衝鋒而去!

  騎兵一殺過秦軍,便再次轉身,趙軍盔甲殘破不堪,滿身泥塵。各個滿眼紅絲,仇恨地望著秦軍。

  李牧頭也不回,縱馬奔馳進城,一路吼道:“鍾浩然何在?!”

  “絕不可陣前換將——!龐煖!儲君在何處?!”

  “此來俱是我親兵,龐煖你……”李牧甫一入城便被數名王宮騎衛架了起來,一面掙扎大喊道:“牧罪該萬死——!然而秦國此刻兵臨城外!不容有失!懇請退敵後再治罪!”

  韓晶,趙遷,郭開等人已退入邯鄲內城。

  李牧被騎衛猛地按在大殿前的地上,放眼望去,王宮空空dàngdàng。

  郭開與龐煖jiāo頭接耳片刻,而後道:“龐將軍速去接收軍隊,我大趙生死關頭,全在此一戰。”

  龐煖顧不得再說,戴上盔甲,繫緊帶絛,看也不看李牧一眼,便從他身前匆匆走過。

  韓晶站在大殿門口,遠遠看著李牧,目光中有一絲悲憫與憤恨。

  郭開清了清嗓子道:“上將軍通敵,任秦軍侵我大趙,如入無人之境……”

  李牧吼道:“不!我結義兄弟鍾浩然何在!”

  李牧的聲音倏然啞了,侍從端來一具銅爵,躬身放在李牧面前。

  楊端和面對數萬趙軍,果斷下令道:“弩箭上弦!”

  秦弩手齊齊衝到前陣,步兵豎盾,預防趙騎可能發起的衝鋒,繼而從盾陣後架起qiáng弩。

  楊端和高舉右手,正要著令放箭,忽見李牧親軍後陣不安喧譁,那嘈雜聲音遠遠傳來,繼而產生了無法控制的騷亂。

  “上將軍……”

  “上將軍被殺了!”

  “上將軍被賜死了!”

  縱是楊端和此刻亦是腦海中一片空白,李牧就這麼死了?楊端和幾乎不敢相信,那一聲放箭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喊不出口。

  龐煖已年逾花甲,此刻披上戰鱗,高舉軍符出城,迎著灼眼日光一亮,朗聲道:“李牧將軍叛國通敵,認罪伏誅,上黨,陽平,西川三郡勤王軍由本將軍接管,現依中軍將旗為令,各歸本位,不得耽誤!”

  龐煖喝出,所有人神色茫然,馬匹肅靜,無人挪一步。

  騎兵們頭盔下的神qíng複雜且難以看透。

  龐煖提劍砍了一人,吼道:“秦軍壓境!身後有妻兒老小!速歸本位!衝鋒隊形!”

  平原上死一般的寂靜。

  “將軍,下令放箭?”

  楊端和緩緩搖頭,道:“再等等。”

  邯鄲城牆傾斜坍塌,綿延近十里的瓦礫前,是密密麻麻的李牧親軍。

  不知何處最先開始傳出歌謠。

  “國無人莫我知兮……”

  一聲起,百聲和。

  “國無人莫我知兮。”

  “又何懷乎故都……”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

  男子聲音在長空下飄dàng,數萬人齊聲應唱,於那蒼白天空下顯得淒涼而悲壯。

  “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楊端和揮下手,道:“放箭。”

  千萬qiáng弩發出嗡的一聲振響,利箭鋪天蓋地飛出,籠向邯鄲城內。

  “王兒!莫出去!”

  “太后當心——!”

  箭如雨下,登時籠罩了整個邯鄲城,趙遷從宮內大哭著奔出,撲在李牧的身軀前。

  郭開死命扯著韓晶,躲進了趙宮,趙遷大聲尖叫,抱著李牧不斷搖晃,李牧側著頭,看著趙遷,瞳孔開始擴散,口鼻間俱是溢出血來。

  李牧沾滿塵灰的大手艱難地摸過趙遷的臉,無力地在這孩子肩上滑下,趙遷哇哇大哭,李牧勉力拉起趙遷的手。

  “這是……”李牧的唇微動了動。摸上趙遷手腕上繫著的細繩。

  細繩發著淡淡的紅光。

  李牧視線模糊,瞥向趙遷背後站著的,不知何時出現的女人。

  “怎會在你手中?”王貴人微詫道,繼而抬頭望天,漫天的弩箭。

  王貴人袍袖一拂,利箭七零八落飛散,被chuī向遠方,繼而左手抱起趙遷,右手長袖一卷,捲起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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