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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此感到意外,眼底還有些隱秘的將他戳破的得意。
被打磨過卻又不甘心做端莊穩重的大人的人,不經意間總會露出些小孩神態。
跟現在電視裡端莊大氣的主持人判若兩人。
孟恪收回視線。
李羨來衣帽間拿睡衣,順便想了想明天穿什麼。
拉開抽屜,裡面靜躺了許多珠寶首飾,頂燈照下來,造型有簡有繁,流光璀璨。
其中有幾件新的,是上次拍賣會上拍得的,她胡亂出價那次。
她把溫熱的指尖撫上去,觸感冰涼華麗。
旁邊還有個抽屜。
李羨停頓片刻,將它拉開。
裡面是孟恪平時會用到的領帶夾、領針和袖扣之類的配飾。
前幾天陳姐來換過一次當季新品。
她將手搭在抽屜上,抿唇盯著這些東西,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推合抽屜,轉身去浴室。
整期節目四十五分鐘,中間穿插廣告。
李羨洗過澡,節目才播到後半段,她溫吞地拿起吹風機,消磨時間。
套件內浴室和臥室隔了穿廊,沒有設置傳統的門,電視節目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過來。
她歪著腦袋,手指在髮絲間穿梭,腦海中浮現晚會那天晚上孟恪的話。
-你能將性和愛完全分開麼。
-我以為婚姻和感情也是這種關系。
正常戀愛結婚尚且無法保證婚後的感情,何況聯姻這種毫無基礎,純粹利益驅動的聯結。
人都是情感動物,李羨不能免俗,她自然期待自己能和丈夫相愛,但面對孟恪,一個顯然與自己三觀差異巨大的男人,她甚至沒有一成的勝算。
她對他的態度是灰心了的,不然不至於提出婚姻的底線之類的問題——如果無法要求感情,至少還能保持體面。
意料之外的是,孟恪持這樣的觀點。
他是個老派、有契約精神的人,不管他認知里的感情是什麼定義、哪種狀態,她想她都至少不是個空殼太太。
婚姻是人生大事。據說別人挑選結婚對象時,這一點都是肯定了的,李羨沒想到自己到現在才確定。
但人生還有很多冬春。
吹乾頭髮、擦了些護膚品,她腳步輕快地走出浴室,沒著急回臥室,而是進了小書房。
節目到了尾聲,片尾曲響起。
除了李羨主持的部分,孟恪對節目內容本身沒興趣,他手裡握著手機,低頭繼續翻看新聞。
等了等,浴室似乎早已沒有水聲。
他回頭,看向空蕩蕩的套間門口。
篤篤篤。
房門被敲響。
李羨抬頭,「節目結束了嗎?」
她五指攤開貼著桌面,另只手捏著指甲油的小刷子。
孟恪走近了,視線垂落下來,漫不經心的口吻:「結束了。表現很好。期待你的下一期錄製。」
「那還早著呢。」李羨低頭,刷子蘸著豆蔻粉,一點一點鋪滿圓潤的短指甲。她的另只手指甲已經填滿這種顏色。
孟恪單手撐著桌沿,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
李羨將指甲油擰緊,兩指拈起,放回抽屜。
她舉起手,「不好看嗎?」
「好看。漂亮。」孟恪說。
李羨唇角微揚。
她確實生了十隻漂亮的指甲,甲型圓潤飽滿,前半段嫩粉色,後半段幾只白月牙。
「不是有專門打理這些的地方麼。」
「美甲室嗎?」她蜷起十指,放到嘴邊吹氣,「大概後天,我就要把這個撕掉,所以沒必要。」
孟恪挑眉,表示疑惑的意思。
「記者採訪時不方便戴首飾,包括美甲之類的。塗這種,隨時可以撕掉,比較方便。」李羨盯著自己的手指,「只是不能碰水,容易自己脫落。」
孟恪瞭然。
她有一瓶綠色的指甲油不能整個撕下來,剝落之後遭他嫌棄,她還記得這事,略顯幽怨地睨他。
孟恪坦白地對上她的視線,眼底平靜沉和。
他的人生中有太多理所當然。
「指甲油我還會塗的。」李羨將手臂藏到身後,「以後可以這樣見你。」
兩隻手倒是藏起來了,只是她挺起胸脯,睡袍微散,吊帶領口的蕾絲褶皺,渾圓輪廓若隱若現。
孟恪視線垂落,笑了,「是麼,可以多塗。」
李羨臉頰微燙,抬手扯領口,還要仔細著不要蹭花未乾的指甲油。
反而碰倒一個花瓶,顯得手忙腳亂。
花瓶里早就倒空了水,花枝幹枯,褪色花瓣窸窸窣窣掉落,像春天風撫過櫻枝。
孟恪將花瓶扶起,四下看了看,小書房裡擺滿了花。
書架里有、窗台有、桌上也有,幾個寬口的玻璃花瓶,花枝密密叢叢,有些已經乾枯了,有些仍在盛開。
沒記錯的話,她床頭舊燈罩里那一簇也仍放在那兒。
李羨站起身,拈著手指去收拾花瓣,孟恪說明天再收拾。
她將幾片花瓣掃落掌心,頓了頓,視線定格在自己的手提袋上,又仰頭看他,「其實我,有個禮物。」
剛洗淨的臉,燈光當頭照射,肌理細膩緊繃,顯得眉眼更清晰,像宣紙上幾筆白描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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