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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交談之聲逐漸飄遠,另一廂,落腳在問劍峰的三人里,陳勤輕飄飄瞧了楊不悔一眼。

  「御訣法門還需精進。」

  元嬰修士叫築基弟子瞥見身形,簡直丟人。

  「是,弟子這段時日太過懈怠,勞師尊費心。」

  楊不悔低頭應下,心底則暗暗嘀咕,若非對方突發奇想要「乘風而來」,一個縮地成寸不就解決了?

  想他一介元嬰修士,費勁跟上兩名合體期,真真一刻也不敢放鬆,哪裡還有多餘心思隱蔽氣息?

  腹誹之時,一旁陳不追替他開了口,不客氣地指責道:

  「舅舅,你少怪師弟。但凡門中那些事情,你親力親為些,不要什麼都堆在他身上,師弟也不至於連修行的功夫都抽不出來!」

  「呃……」

  陳勤悻悻無言。

  還不是怪他師尊,好端端的,做什麼要把門主位置給他?害他手忙腳亂焦頭爛額不說,成天哪兒也去不了,找謝征喝個酒都沒空。

  「還有你,不悔師弟。」陳不追接著看向楊不悔,「他是你師尊,又不是你主子,平時少慣著他,不該你操心的一律做沒聽見,知道麼?」

  楊不悔恭恭順順:「師兄教訓得是。」

  見他一臉假笑,陳不追無奈扶額,這小子當盟主那會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得多了,本就尖酸的性子愈發彎彎繞繞,難以揣摩。

  再看想一出是一出、傻不愣登的舅舅——

  此時此刻,陳不追無比想念他的謝大哥跟偏樓哥,也就他們製得住這倆不省心的傢伙。

  「罷了,走吧。」他搖搖頭,「宴席快開了……可不能錯過。」

  陳勤與楊不悔聞言,不再作弄,收拾番儀容,正色朝山里行去。

  對外說是家宴,可真正能來到這裡的人心中都門兒清,其實,叫送別宴才對。

  送的不是活人,而是畫中七道幽魂。

  《摘花禮道》最後一次展卷,為期半個時辰的宴席,只為好好餞別。

  「喲,不追。」

  繁花似錦,團團簇簇圍攏著庭院。

  遙遙的,石亭里有道懶散靠在憑欄上的身影沖陳不追揮了揮手:「好久不見。」

  「明英前輩……好久不見。」

  斂去傷感心緒,陳不追淺淺而笑,與陳勤兩人打了個招呼,便登上石亭,四下張望著奇怪道:「葉前輩呢?」

  說著下意識捏了個手訣,就欲算一算,餘光瞥到似笑非笑的明英,又訕訕收了回去。

  「和她心心念念的好妹妹們在一塊兒。喏,就那邊。」

  朝前一指,明英仍沒骨頭似的半躺著,抬了抬眼皮,端詳會兒陳不追的面相,爾後滿意地點點頭,舉起酒杯:

  「不錯,頗有幾分我當年的神韻,大事小事,無不可算——來,陪我喝一杯!」

  「……明英那傢伙,就知道喝酒,可別把不追那麼乖的孩子帶壞了。」

  距石亭幾十米開外,一株如雪爛漫的棠梨下,葉因沒好氣地瞪了那邊一眼。

  雖是抱怨,她面上笑意卻越發溫柔,左邊靠無律,右邊靠清重,三名女修肩並著肩,坐在樹下撿柳枝與落花編花環。

  無律一改平時簡單的白裙披掛,錦繡衣裳點綴著嫩綠與鵝黃,滿頭烏髮也仔細挽了起來,一支紋銀鏤月簪斜斜飛進,流蘇垂至耳畔,襯得肌膚有如冰雪凝就。

  她從流水載來的瓷盤上拈了幾枚果子,分給清重,又餵了口抽不出手的葉因,閒閒一笑。

  「你以前也在信中與我抱怨過,『明英喝酒誤事,攪了你的局』……想不到後來,還是被他騙走了。」

  「那會兒我就瞧出來了。」

  清重掩唇,「姐姐寫信,十回里有八回要提明英如何如何。你總這樣,喜歡什麼,就常常說到,我還偷偷想過怎麼給你們辦道侶大典呢……」

  葉因臉上一紅,挨個敲了敲腦袋:「好啊,打趣我?我有什麼好說的,倒不如說說你們!」

  「清重,聽說你和太虛門那個陳勤來往不少?今日他是不是也來了?」

  清重:「……君靈才接任宮主位置不久,太虛門同在虞淵,避免不了相交。我替她打點幾番,至於別的,就免了吧?」

  「那天歌呢,」葉因扭頭,「三百多年,竟然一個入眼的都沒有?男修不行,女修呢?」

  無律:「……你吃這個。」

  被塞住嘴,支支吾吾好一陣才咽下去,葉因鬱悶嘟噥:「不就問一問嘛,小氣。」

  「你問些別人能答上來的,便不會被堵了。」

  不知何時,樹下多了道火紅的纖長影子。

  「時雪?你跟逢之祭拜完師娘回來啦。」

  陸時雪頷首,輕輕一嘆:「說是師娘,落英真人卻更似我們的師父。未曾想到,師尊、宣雲平他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

  「時雪將師娘的墓碑拆了。」穆逢之走來,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瓊光、師寅、麒麟兄妹,「那是宣雲平立的,顯然有合葬之意,碑上空了塊地方。我們重新刻了一個……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真是弟子的不是。」

  「宣雲平不配與她合葬。」陸時雪冷冷道,「縱有下輩子,也莫再糾纏才好。」

  「我也這麼想。」

  穆逢之說完,葉因觀他神色有異,略略挑眉:「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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