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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痛苦的事qíng,他卻對李鳳來做了一遍又一遍。

  難怪他如今這樣恨他。

  林沉的臉孔微微扭曲著,依稀擠出一個笑容,眼角卻慢慢淌下淚來。他喘了喘氣,張嘴,緩緩吐出自己絕對聽不見的三個字——李、鳳、來。

  他愛他至深。

  他恨他入骨。

  林沉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他從小照著他爹的吩咐專心習武,雖然沒有成為什麼大俠客,卻好歹繼承了林家的家業。等年紀差不多時,便娶了一個xingqíng溫順的女子為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這樣安安穩穩的一生,著實羨煞旁人。

  林沉卻總覺得不對勁。

  即使坐擁豪宅良田,即使對著如花美眷,他依然感到胸口空dàngdàng的,好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塊ròu,疼痛不已。

  似乎在不經意間,丟失了最最重要的那樣東西。

  旁人都道他發了瘋,他卻不管不顧地四處尋找起來,然後,某個無比熟悉的名字終於浮現在了眼前。

  ……李鳳來。

  一下子天翻地覆。

  林沉終於清醒過來,睜眼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裡,空氣中飄著那甜甜的香味,身上儘是冷汗。

  他以為深陷噩夢。

  醒來後才察覺,眼前的現實更為可怕。

  夢中的驚悸感尚未褪去,林沉喘了喘氣,手腳軟綿綿的,一動也不能動。他於是抬了眸,直勾勾地瞪著chuáng頂看。

  簡直就像徹底死過了一回似的,明明身體完好,卻不確定自己是否尚在人間。

  恍惚中,遠遠瞧見房門被人推開了,一身華服的李鳳來緩步踱進來,手中習慣xing地搖著扇子,臉上笑意盈盈的。

  “哎呀,美人總算是醒了?你睡了這麼久,肚子餓不餓?”他一邊問,一邊走到chuáng邊坐下了,低了頭與林沉對視。

  林沉茫茫然然地望定他,一言不發。

  那朝思暮想的容顏近在咫尺。

  他心中卻忽然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如果從來不曾遇見李鳳來,他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的?應該就如夢中一般,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吧?

  至少……不必受這相思之苦。

  分明有這麼多路可以走,他卻偏偏選了最痛苦的那一條。

  奮不顧身也好。

  自作多qíng也罷。

  全都都是一場空。

  李鳳來見林沉呆呆地不說話,自然有幾分驚訝,伸手輕觸他的臉頰,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頓了頓,邪邪地勾起嘴角,語氣曖昧地低喃道:“還是……我昨天夜裡伺候得不夠賣力?”

  若在平時的話,林沉聽了這輕薄的言語後,定會立刻紅起臉來。但他此刻卻似聽而不聞,依舊大睜著雙眸,掀了掀唇,輕輕吐出幾個字來:“殺了我。”

  “啊?”

  李鳳來吃了一驚,手一抖,扇子就這麼掉到了地上。他也不彎腰去撿,只直直望著林沉看,直到此時才發現,躺在chuáng上的那個人有些不對勁。

  面容當然是一貫的蒼白。

  但那一雙總是脈脈含qíng的黑眸里……卻沒有映出自己的身影。

  怎麼回事?

  難道昨夜玩得太過火了?

  李鳳來心頭突地跳一下,不知怎地竟伸出手去,將林沉抱進了懷裡,一面輕撫他的黑髮,一面柔聲道:“我昨天不過逗著你玩玩,這麼容易就生氣啦?你從前使勁折騰我的時候,可從來也沒憐香惜玉過呢。”

  林沉望也不望他一眼,仍舊不說話。

  李鳳來的嘴角抽了抽,把人抱得更緊一些,氣呼呼地嚷道:“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把你賣了吧?就算我當真想賣,也得看人家要不要啊。講了半天價錢,最後還得倒貼二十兩租這房間。”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想盡法子要逗林沉開心。

  結果林沉卻始終無動於衷。

  李鳳來氣得要命,感覺自己當真委屈得很。

  他仇才報了一半,這會兒卻得低聲下氣地哄著仇家,真是莫名其妙。當初為了陸景的緣故才接近林沉,確實是他不對,但白白被關了這麼多年,總該欺負回去吧?

  想著,伸手挑起林沉的下巴來,湊過頭去親吻他的唇。

  林沉張了張嘴,卻還是語氣僵硬地吐出那三個字:“殺了我。”

  他雙眸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眼神空空dàngdàng的,甚至有些駭人。

  李鳳來可不管這些,繼續低了頭吻他,心底一點點回憶起昨夜的激qíng來。不知不覺間,身體竟漸漸發熱,很想將懷中那人再次壓在身下,狠狠進入那緊窒的內部,叫他只能失神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哎,打住,打住。

  這歡愛之事,他從來講究得是你qíng我願,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禽shòu了?就算是為了報仇……

  唔,反正是為了報仇,隨便怎樣都無所謂。

  不過眨眼工夫,李鳳來便輕易說服了自己,笑嘻嘻地動手去剝林沉的衣服。

  誰知林沉竟突然有了反應,視線一轉,輕輕地說:“窗外有人。”

  李鳳來呆了呆,剛剛掉頭去看,就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長劍一揮,直直朝他襲來。

  憐兒昨日才提醒他小心仇家,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來刺殺他了,真是糟糕。

  李鳳來眯了眯眼睛,將林沉往chuáng上一推,習慣xing地想展開扇子來擋劍,結果抬起手才發現,那扇子早已掉在地上了,根本沒撿起來過!

  他心中暗暗叫苦,卻也並不慌張,瞬間便想出數種脫身的法子,但還未來得及行動,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撲到自己面前,恰恰擋下了那一劍。

  ……腦中一片空白。

  林沉餘毒未清,昨夜又被折騰了這麼久,身上應該沒有力氣才對。

  李鳳來不明白他撲過來的速度為什麼會這麼快,僅僅瞧見……滿眼的鮮血。

  守在門外的幾個侍衛已經沖了進來,跟那刺客纏鬥在一起,李鳳來毫不理會,只緊緊抱住懷中的人。

  剛才那一劍刺在後背上,血一直一直流。

  林沉突然變得清醒了,黑眸瞬也不瞬地盯著李鳳來看,慢慢微笑起來。他嘴裡含著血,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眼底卻儘是笑意,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放開你的手了……”

  第八章

  除非我死,否則……絕不可能放開這隻手。

  一字一頓,言猶在耳。

  即使隔了數月之久,李鳳來也依然記得林沉當初說出這句話時的表qíng。那目光幽幽暗暗的,直勾勾地纏在自己身上,好似暗藏了無盡qíng意,既瘋狂又絕望。

  他那時以為只是戲言一句,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哪裡曉得……林沉竟是認真的。原來這傢伙一遍遍地要自己殺了他,並非一心求死,而僅僅是為了放開這隻手罷了。

  此刻如願以償,難怪他笑得這麼開心。

  李鳳來一邊想,一邊氣呼呼地低頭親吻林沉的唇,直到自己嘴裡同樣染上了血味,才輕輕喃道:“你欠我的債都沒還清呢。現在就想甩開我的手,可沒這麼容易。”

  說罷,隨手點了林沉幾處xué道止血,然後對趕過來保護自己的憐兒吩咐一句:“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快給我飛鴿傳書,找小段過來救人!”

  “啊?段神醫的規矩可嚴得很,絕不可能隨便下山……”

  “拿著這個去找他。”李鳳來有些不耐地踢了踢地上的摺扇,又道:“就說他若是敢不來的話,我便放火燒了他那座破山。”

  “是。”憐兒跟在李鳳來身邊多年,極少見他這般嚴厲的模樣,連忙撿起地上的扇子,領命退了下去。

  李鳳來自己也沒閒著,動手將已經神智不清的林沉抱了起來,衝出門去找大夫。

  幸好醫館就在附近,林沉的功夫底子又好,傷口包紮過後,暫時沒有xing命危險。但畢竟流了那麼多血,整個人一直陷在昏迷中,即使偶爾動動嘴角,也只不斷重複同一個名字:李鳳來李鳳來李鳳來……

  李鳳來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若是平時的話,肯定會得意洋洋地搖一搖扇子,感嘆自己魅力無邊,這會兒卻恨不得捂上耳朵。

  不過是受了點傷,流了點血,有什麼大不了的?為何竟害得他心慌意亂了起來?

  李鳳來越想越覺得鬱悶,手卻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握住林沉的手,輕輕地應:“乖,我在這裡。”

  他被林沉關了整整三年,若不照樣壓回來,怎麼甘心?

  待到傍晚時分,神醫段奇總算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只望了昏迷不醒的林沉一眼,就將李鳳來轟出門外,獨自關在房內治傷救人。

  李鳳來以為他既有神醫之名,自然很快就能把人救醒,哪知在門外痴痴等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的時候,才見段奇板著一張臉走出門來。

  李鳳來連忙迎了上去,問:“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

  “你以為呢?”段奇瞪他一眼,始終面無表qíng。

  李鳳來心中一動,指尖竟發起抖來,脫口道:“你若是救不活那傢伙的話,我馬上便去放火燒山。”

  “對待救過自己無數次的青梅竹馬,你就是這副態度?”段奇抬腳踢他一下,冷冷地說:“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哪裡死得了人?真是大驚小怪。下次再遇上這種事qíng,麻煩你隨便尋個大夫治治就好,千萬別再來找我這個神醫,免得給人笑掉大牙。”

  李鳳來見他說得輕描淡寫,方知林沉已經平安無事,頓時鬆了口氣,眉眼一挑,又恢復成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道:“有你這大名鼎鼎的神醫在此壓陣,我才比較安心啊。”

  段奇依舊是那冷若冰霜的表qíng,涼涼地說:“你又不喜歡屋裡的那個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鳳來呆了一下,鳳眸微微眯起來,笑問:“你怎麼曉得我不喜歡他?”

  “我從小跟你一起長大,難道還不清楚你的xingqíng嗎?人家越是不將你放在眼裡,你就越是緊追不捨,對於那些一心愛你的人,卻反而不層一顧。”頓了頓,冷哼一聲,續道:“屋裡那人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想必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胡說什麼?我才沒有……”

  “沒有嗎?一見到合心意的美人就去調戲,等對方真正喜歡上你時,卻又突然失了興趣,轉身去討新qíng人的歡心——風流瀟灑的李鳳來,不正是這副德xing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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