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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劍光一閃,已經擊倒了衝上前來的兩個敵人。

  周思棋見他內力雖然大損,劍法卻仍舊凌厲無匹,這才稍微放心一些。

  只是包圍他們的敵人越來越多,無雙城中的侍衛本非庸碌之輩,平常對付起來已是不易,更何況如今以寡敵眾?

  沒過多久,葉靜鴻就落了下風。

  他的身手十分利落,一劍揮出去,總能擊中敵人,但畢竟勢單力薄,有時為了護住周思棋,只能任憑別人的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

  傷口慢慢增多。

  葉靜鴻的力氣飛快流失,敵人卻還在源源不斷的衝上來,而且故意對著動彈不得的周思棋下手。

  葉靜鴻忙於應付,根本不管自己身上添了多少口子,最後雙腿發軟,再次跪倒在了地上。他眼前血紅一片,視線早就模糊了,卻始終緊握著秋水劍,不停的揮劍殺人。

  他堅持得越久,周思棋就越是安全。

  而且,若救兵趕不及過來,他還得想辦法殺出重圍才是。

  周思棋被葉靜鴻護在身後,這時倒是毫髮無損的,只捏緊的掌心裡儘是冷汗,眼見他力竭倒地,終於忍不住叫出來:“大哥!”

  葉靜鴻聽見這聲音,身體驀地一僵,卻並未回頭看他,依舊揮動著手中的劍,低聲道:“周思棋,有句話……我好像從來沒有對你說過。”

  他身上傷痕累累,模樣並不比周思棋好看多少,惟獨一雙眼睛微微發亮,一字一頓的說:“我喜歡你。”

  周思棋呆了呆,腦中一片空白。

  他等這句話,等了多少年?

  此刻真正聽見了,卻只覺恍恍惚惚的,遙遠得仿佛已經隔了一輩子。

  葉靜鴻見他一直沒有回應,便伸出了染血的左手,摸索著去握他的手,同時開口說道:“今日跟我同陷險境的若是別人,我定然會豁出xing命去救他,但你卻不同。周思棋,我只想跟你一起活下去。”

  他說完這句話後,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回身抱住了周思棋。

  敵人的劍從旁邊揮過來,正好刺中了他的背心。

  葉靜鴻卻哼也不哼一聲,一掌拍在地上,趁著塵土飛揚的時候,猛然拔高身形,抱著周思棋縱躍起來,飛快地往前衝去。

  所有人都當他已經油盡燈枯,這一下自是大出意料,只是一瞬間的遲疑,竟然就讓他殺出了重圍!

  是了,正是為了所愛的人,方能做到無所不能。

  葉靜鴻的雙腿早已麻木,眼前白茫茫的,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憑著本能拼命的奔跑,當前方出現人影擋住去路時,更是想也不想的揮劍。

  “啪!”

  玉笛順著劍刃斜劃上去,輕而易舉的擊中他的手腕。

  葉靜鴻張嘴吐出一口血來,徹底失去了意識,只是身體直挺挺倒下去的時候,仍舊緊緊抱著懷中之人,絲毫不肯放鬆。

  那黑影呆了一下,抱拳道:“二公子,阿寧來遲了。”

  周思棋坐起身來,急著去探葉靜鴻的脈門,確定並無xing命之憂後,才鬆了口氣,一面取了金針刺xué,一面開口道:“阿寧,我就知道你會現身。你是來救我師兄的吧?我知道他被關在哪裡。”

  說著,習慣xing的去拉阿寧的手。

  不料阿寧身形一晃,輕輕避開了。

  周思棋何等心思,立刻發覺不對,立刻扯住了阿寧的手。一握之下,不由得面色大變,幾乎叫出聲來。

  月光下,只見阿寧的左手白皙如玉,卻少了兩根指頭,傷口處疤痕宛然,說不出的猙獰恐怖。

  此時追兵已經快到,周思棋仗著有阿寧在此,一點也不理會,顫聲問:“阿寧,你、你的手是怎麽回事?可是被趙聞所傷?”

  阿寧眼神一閃,道:“是我不小心受的傷,跟旁人沒有關係。”

  周思棋見他這樣,分明是在維護某人,愈發覺得驚異起來,道:“難道……是我師兄?”

  阿寧一下別開了頭,沒有應聲。

  周思棋心下冰涼,比自己受了傷更為難過,喃喃道:“你少了兩根手指,以後還怎麽chuī笛子?”

  阿寧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看上去明顯消瘦了許多,聲音卻仍是那樣溫和,輕輕的說:“少爺既不愛聽,我又何必再chuī笛子?”

  周思棋不知他倆出了什麽事qíng,自然也無從勸解,剛想出言安慰幾句,就見一人從牆頭跳了下來,又驚又喜的叫道:“周神醫,你怎麽也在這裡?”

  頓了頓,一眼望見躺在地上葉靜鴻後,更是大驚小怪的嚷起來:“咦?葉大俠怎麽啦?受傷了?”

  周思棋料不到來接應他們的竟是白旭,見他還是跟從前一樣活潑有趣,心中也自歡喜,笑道:“多半是些皮ròu傷,不必擔心。”

  話雖如此,但見葉靜鴻滿身是傷的樣子,替他止血的手卻多少有些顫抖。

  白旭這才鬆了口氣,連忙走過去幫忙,跟他一起來的幾個年輕俠客則拔出佩劍,同追擊而來的敵人纏鬥了起來。

  阿寧將左手藏回袖中,身形翩飛如燕,轉眼就擊倒了數人。幾個起落之後,足尖輕輕踏在樹枝上,朗聲道:“二公子,我先去救少爺啦。”

  話音未落,人已去得遠了。

  周思棋見他到了這個地步,仍是一心一意的向著他家師兄,不禁嘆起氣來,低頭望了望昏迷不醒的葉靜鴻。

  明明已將qíng愛放下了,怎麽見這人為自己受傷,還是覺得心中疼痛?

  若葉靜鴻對他不理不睬、從來不把他放在心上,那也不過是求而不得罷了,可每次到了生死關頭,這個人都要給自己希望,然後再一腳踩下,狠狠將那些奢念踏碎,告訴他不過是幻夢一場。

  得到後再失去,才最是痛苦。

  正想著,旁邊的白旭已經拉住了他的胳膊,似要扶他起來,道:“周神醫,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走再說吧。”

  周思棋瞧他一眼,搖頭道:“我雙腿已斷,這會兒行動不便,恐怕得勞煩你找個人來背我。”

  “什麽?你也受傷了?”

  因為天色太暗的關係,白旭雖見周思棋形貌láng狽,卻只當他是沾到了葉靜鴻身上的血跡,現下知道實qíng,臉上頓時寫滿了焦急之色。

  “你、你的腿傷得怎麽樣?”

  “一點小傷,休養幾個月便能痊癒了。”

  “那就好,嗯……”白旭吞吞吐吐的,竟然有些結巴,“不如我來背你吧?”

  周思棋眉毛一挑,風流qíng態絲毫不減從前,故意拖長調子說:“喔?我以為你更想背葉大俠呢。”

  白旭被他逗得面紅耳赤,來來回回的在旁邊走了幾圈,似乎真的為此煩惱起來,後來拖到不能再拖,才另叫了兩個人來幫忙,將周葉二人救出了無雙城。

  他們這回原是為了救人而來,所以早就在樹林子裡備下了馬車,白旭把幾個受傷的人送上車後,又趕著去接應其他人。

  周思棋心念一動,著他附耳過來,說出了眾人被關在山dòng里的事qíng,道:“今夜城中大亂,正是救人的好機會。可惜葉大俠受了傷,我又是這副樣子,不然倒另有一招對付趙聞。”

  “哎?”

  “其實那座山上除了山腰的石dòng之外,山頂處也有一個dòngxué,裡頭關著個十分厲害的人物。”

  “什麽人?趙聞的死對頭?”

  “錯了,是趙聞的哥哥。”見白旭露出驚訝之色,周思棋喘了喘氣,解釋道,“那人跟趙聞相貌肖似,xingqíng狠厲更勝於他,當初爭奪城主之位的時候,不慎中了趙聞的詭計,多年來一直被關在山dòng里。”

  “啊,周神醫的意思是……?”

  “他本就是yīn狠無qíng的xing子,又被趙聞關了這麽多年,心中焉能不恨?若得重見天日,還不將無雙城攪得天翻地覆?”

  “如此重要的人物,想必有不少人把守吧?”

  “那地方是無雙城的禁地,等閒不得靠近,趙聞又用jīng鋼鐵鏈鎖住了他的手腳,所以戒備並不森嚴。而葉大俠的秋水劍,則正好是那鐵鏈的克星。”

  “原來如此。”白旭點了點頭,沈吟道,“這麽隱秘的事qíng,怎麽周神醫你竟知道得一清二楚?”周思棋一味淺笑:“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他雖然臉色蒼白,卻依然是容顏如玉、姿態瀟灑,一顰一笑勾人心魄,哪個見了不會心動?

  白旭登時明白過來,臉上暗暗發燙,道:“我這就去後山救人,順便放那大魔頭出來。”

  周思棋擺了一下手,道:“你不曉得,那人從前出了名的嗜血殘bào,殺起人來連眼睛也不眨。何況被關了這麽多年,神志未必清醒,萬一他見人就殺,你豈不是也有xing命之憂?”

  白旭怔了一怔,隨即微笑起來。

  “我既來此救人,自然不怕那些危險。”頓了頓,似乎想去握周思棋的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道,“周神醫,我雖不像葉大俠那般厲害,卻也並非貪生怕死之輩。”

  話落,轉身yù走。

  周思棋見他心意已決,知道勸阻不住,忙取過葉靜鴻的秋水劍來,道:“遇上危險時,有此劍防身也好。”

  白旭道了聲謝,走出幾步之後,卻又轉回頭來看他,眼睛在黑夜裡熠熠生輝,道:“周神醫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然後再不多言,握了劍急奔而去,身形雖不似阿寧那樣飄逸,輕功卻也不弱。

  周思棋見他去得遠了,方才收斂面上笑容,頹然的倒在葉靜鴻身邊。

  他在牢中受了許多折磨,寒毒又夜夜發作,身體早已到了極限,只因要替葉靜鴻治傷,方才qiáng撐到現在。如今軟倒下來,只覺渾身劇痛,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也不剩了。但目光卻仍舊落在葉靜鴻身上,始終捨不得閉上眼睛。

  耳邊的喧鬧聲越來越遠。

  但願白旭他們能順利救出被擒的眾人,讓江湖重歸平靜。

  只是一切恢復原樣之後,他跟葉靜鴻又會怎樣?

  周思棋咬了咬牙,勉qiáng挪動身體,一寸寸朝葉靜鴻靠近,當終於觸及那溫暖的指尖時,他忽覺心中酸楚,慢慢闔上了雙眸。

  無邊黑暗來臨之際,當日的絕qíng話語迴響耳邊,一字一字的敲在心上。

  恩斷義絕,再不相見。

  第九章

  夜色已深。

  屋裡微微跳動的燭光,將chuáng上那人的俊美面容映得愈發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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