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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年把這些看在眼裡,覺的自己的靈魂仿佛在被兩隻手不斷的撕扯,一邊對他說:沈默年不要放棄,唐可知不一定會死的……但如果他真的睡過去了,就真的會死了……你不要心軟,只要忍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另一邊在對他說:沈默年,你不要再折磨唐可知了,你沒看到他那麼痛苦了麼?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既然如此,讓他安詳的走過最後的日子,難道不好麼?別那麼自私……沈默年。

  因為jīng神不好的緣故,唐可知和沈默年之間的jiāo談越來越少,每天大多數時候都是唐可知一個人神色木然的坐在椅子上,沈默年坐在他的旁邊,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著唐可知。

  這是對兩個人的折磨。

  唐可知以前不曾經歷過失眠的困擾,他也不知道原來睡不著覺是這麼折磨人的一件事,腦袋已經沉重的不行,可是卻依舊沒辦法睡過去。

  “沈默年,你去幫我找點安眠藥吧。”唐可知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但是他還是說出了口:“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唐可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沈默年的手有些發抖。他看著唐可知難看至極的臉色,和瘦了好幾圈的身體,後面的話卻再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唐可知承認自己是個沒骨氣的人,他想著反正都要死……倒不如睡死在夢裡。

  “……”沈默年不說話,他無法答應唐可知的請求,雖然他知道……那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再這麼下去我也會死的。”唐可知比沈默年清楚自己的身體,他已經很久沒有辦法吸收地球上的靈魂之力了,而原本儲存在身體裡的靈魂之力也開始漸漸流失,唐可知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在一天天衰竭。

  “沈默年。”唐可知湊上前,給沈默年唇角點上了一個輕柔的吻:“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已經很滿足了。”

  “可我不滿足!”沈默年的眼眶發紅,猶如一頭被激怒了的野shòu,他幾乎像是在咆哮:“唐可知,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的話對我來說有多殘忍??”

  “唉。”輕嘆一口氣,唐可知息聲了,他想著,若是沈默年實在接受不了,那就算了吧,大不了他多受些痛苦罷了。能在最後的時光清醒的陪著沈默年,或許也是件不錯的事。

  “唐可知,你怎麼不說話了?”沈默年一把把唐可知摟緊了懷裡,他摸著唐可知已經可以觸碰到骨頭的身體,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沒事。”唐可知拍了拍沈默年的肩膀:“……算了,就這樣也不錯。”

  唐可知妥協了。沈默年在松下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卻升騰起了巨大的痛苦和愧疚,他知道唐可知現在有多難受,可要他就這麼送唐可知上路,沈默年卻覺的自己辦不到。

  唐可知真的很累,他將下巴抵在沈默年的肩膀上,眼瞼半垂,如同一隻垂垂yù死的蝴蝶。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靈動。

  唐可知吐出的那顆樹種在沈默年的jīng心照顧下已經速度驚人的變成了一顆參天大樹,根據唐可知所說這應該是顆蘋果樹,或許今年的秋天就可以掛滿唐可知喜歡吃蘋果。

  但很顯然,唐可知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沈默年去找張宇宏要安眠藥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木的,張宇宏的嘴巴開開關關,說出的話沈默年卻一個字都無法理解,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掛在了唐可知的身上,看著手中雪白的藥瓶,沈默年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距離唐可知上次的要求,已經又過了十天,唐可知已經明顯瘦的皮包骨頭了,他現在只能躺在chuáng上,睜著無神的眼,甚至已經沒有辦法再回應沈默年的話。

  “對不起……都怪我太自私了。”沈默年最終在一個傍晚做下了決定,臨走之前給了唐可知一個熱烈而絕望的吻,看著唐可知失去血色的嘴唇,覺的自己的胸口破了一個大dòng,冰冷的風正在呼呼的往裡面灌著。

  一瓶安眠藥,一杯熱水,沈默年坐在桌子旁,一顆又一顆的將安眠藥投入水中,看著那些雪白的藥片冒出小小的氣泡,再最終和水融為了一體。

  放了足夠的劑量,沈默年面色溫柔的端起水杯走近了唐可知,將他從chuáng上扶了起來。

  “可知,來,把水喝了。”沈默年很少有這麼溫柔的時候,他摸了摸唐可知枯huáng的頭髮,在他的耳邊低語:“喝了……就一切都結束了。”

  唐可知麻木的眼神閃了閃,像是聽懂了沈默年的暗示。

  只是一杯水,唐可知卻喝的異常的艱難,不過雖然艱難,唐可知還是堅持著喝完了。沈默年幫唐可知擦gān淨唇邊的水漬,再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玻璃杯。

  “唐可知……”沈默年牢牢的將唐可知的抱在懷裡,看著他疲憊卻又滿足的緩緩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吧,醒來之後就是秋天了。我們的兒子肯定會結出好多好多的蘋果,全部都留給你,留給你一個人吃。”

  唐可知不說話,呼吸卻變得越發的微弱。

  “唐可知……”沈默年抱住唐可知的動作像是要將唐可知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他親吻著唐可知的耳廓,繼續和唐可知說著qíng話:“我最近老是做夢,夢到我們在一個沒有陽光的星球,那裡全是奇怪的動物和植物……那時候我不叫沈默年,你卻還是叫做唐可知。”

  “我還在那裡看到了你的墓碑。”沈默年繼續道:“是石頭做的……如果躺在裡面一定很冷吧?”

  那是我們的前世麼?為什麼我們終究是逃不過這樣的結局呢?上輩子是我殺了你,這輩子也是我殺了你,是不是如果你沒有遇見我,就會有更好的結局?是不是上天已經註定了,若我們想要在一起,就一定會有一人死去?

  唐可知的呼吸已經微不可聞,沈默年將自己的頭埋入了唐可知的頸項,整張臉的表qíng都扭曲的不像樣子。

  第60章 日子

  死亡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是身體的腐爛,靈魂的消散,亦或者是永世的訣別?

  沈默年抱著唐可知的身體,感受著自己懷中人的溫度一點點的退散,呼吸一點點的消失,最終變冷冰冷而僵硬,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石像。

  唐可知此時已經非常瘦了,下巴尖尖的看不到一點ròu,他離開時的表qíng很安詳,像是一個睏倦許久的人終於進入了夢鄉那樣,臉上全是讓人看了心酸無比的滿足。

  “張宇宏。”沈默年在感到自己懷中人身體變化的時候,整個人都表現的非常的平靜,他直接對著一直守在門口的張宇宏道:“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準備一張冰chuáng。”

  “……是,老大。”因為知道唐可知的事qíng,張宇宏很快就明白了沈默年是什麼意思,他有些擔憂的透過窗戶往屋子裡面望了望,有些擔心唐可知的死亡會不會讓沈默年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別擔心。”沈默年沉默許久後,緩緩的閉上了眼:“我很好。”

  聽著沈默年這麼說,張宇宏卻更擔心了。若是此刻沈默年像常人一般大哭大鬧起來,他或許還沒那麼擔憂,然而考慮到沈默年的xing格,張宇宏也知道他家老大肯定是做不出什麼太過失態的舉動的。

  已經猜到了沈默年想要用冰chuáng來gān什麼,張宇宏心中湧起了一股qiáng烈的不安。

  沈默年伸手撫摸著唐可知的柔軟的髮絲,緊閉的雙眼,慘白的雙唇,修長的脖頸……和沒有了起伏的胸前。

  然後吻上了唐可知的下巴,再吻了吻唐可知的頭頂。

  按理說固執的人頭髮都應該比較硬,可唐可知這樣的xing子,卻有著一頭過分軟的頭髮。他又很愛gān淨,就算在沒有力氣的qíng況下,也堅持兩天洗一次頭。湧入沈默年鼻腔的,是屬於唐可知的味道,有點像雨後被雨淋濕的糙地,讓人忍不住親近不過此時,這種味道卻沒有給沈默年帶來一絲的愉悅。

  雖然是冬天,但因為屋子裡燒著火爐,所以唐可知只穿著一件毛衣,他的身體已經不像當初那麼勻稱,反而看起來有些皮包骨頭。

  可就算是這樣的身體,依舊對沈默年充滿了吸引力,沈默年在唐可知的胸膛上印著一個又一個的吻痕,就像是一個朝聖者,虔誠的讓人想要落淚。

  “唔。”仿佛是從身體深處發出的一聲嘆息,沈默年忽然頓住了自己的動作,他抬起頭看著一動不動的唐可知,眼神里透露出一種濃郁至極的痛苦。

  那種痛就好像是將人的骨頭從身體裡抽出,然後一點點的碾碎,和著模糊的血ròu,再給人一口口的灌下。

  沈默年的身體忽然抽搐了一下,就像是身體因為受不了這種劇痛而產生的應急機制。

  “老大……冰chuáng準備好了。”沒過多久,張宇宏小聲的在門外叫道,那些東西其實他們早就開始準備了,雖然沈默年什麼也沒有說,但唐可知的那個狀態明眼人都清楚……唐可知顯然是活不長了。張宇宏不知道唐可知的死對沈默年的打擊到底會有多大,但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嗯。”沈默年將唐可知的衣物整理gān淨,然後橫抱起唐可知,打開了門:“帶我過去。”

  張宇宏準備的冰chuáng在一間石室里,冰chuáng是叫專人來做的,所以看上去十分的jīng致,比唐可知生前睡的chuáng還要漂亮幾分。

  沈默年將唐可知動作輕柔的放在了chuáng上,然後頭也不回的對著張宇宏道:“在唐可知原來的房間裡打造一張一模一樣的冰chuáng,去人類那邊找最好的防腐藥劑。”

  “……老大……”張宇宏沒想到沈默年最後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愣了愣,還是咬牙說了:“老大……你別這樣……”

  “怎麼樣?”沈默年扭頭看著張宇宏,那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沒有生命的死物:“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張宇宏很明智的將嘴裡的話咽了下去,他握了握拳道:“我這就去準備。”

  沈默年面無表qíng的看著張宇宏離開——他現在十分的確定若是張宇宏將他想說的話說出了口,自己會就這麼殺了張宇宏。

  冷血對吧?沈默年看著躺在冰chuáng上的唐可知,嘴角扯出了一個怪異無比的笑容,不知為什麼,他現在很冷靜,非常的冷靜,沒有一點想要爆發的yù望,他想著……如果唐可知這麼一直睡下去,那麼自己一直守著他,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

  在面臨最愛的人死亡的時候,哭泣是件輕鬆的事,因為悲傷,所以才會流出淚水。而心中的悲痛似乎也會隨著那不間斷的淚水而得到緩解。

  看著愛人下葬,或許也是件讓人肝腸寸斷的事。但既然已無見面的機會,總有一天會有人發現,當初發誓不會忘掉的人,卻在時光的流逝里,模糊了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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