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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千樹吃的好,心qíng似乎也好了些。

  雖說只有兩人,但是他們相處時的氣氛卻並不尷尬。楚地藏在面對顧千樹的時候,很有點放開一切的味道,他的神色不再同從前一般卑微,而眼神里,也沒有那種病態的狂熱的迷戀——或許是被消磨完了,或許是可以藏的很好了。

  總而言之,顧千樹可以說,如果他真的失憶了,怕是會相信楚地藏所說的那一切——江湖人追殺,因為中毒而失憶。

  但是很遺憾的是顧千樹沒有忘,不但沒有還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回憶在顧千樹的腦海里越發的清晰。

  有著對比才知道差別,顧千樹想起的是第一個世界裡楚天惶那溫柔的笑容同這一世的冷血形成了鮮明的差別。時光的確可以改變一個人,或好或壞,但是楚天惶明顯是屬於後者。

  沒有人能從那無邊的寂靜里逃脫,顧千樹覺的就算是自己也不行,他代入了一下楚天惶和楚地藏的角色,然後十分悲傷的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是他因為楚天惶和楚地藏被困在那裡幾百年,恐怕他也會恨上這對兄弟。

  恨他們的欺騙,恨世界的不公,顧千樹忽然想起了系統的一句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屋外的那片桃花織成的海洋,只要風輕輕拂過就能看見漫天的粉色花瓣,甚至有些將天空暈染出粉色的味道。楚地藏在屋外不遠處開墾了幾塊地,種了些菜和糧食,看得出是打算在這裡長期住下去了。

  顧千樹的丹田從醒來起就是空的,他也絲毫不驚訝——這大概是楚地藏唯一禁錮他的手段了。在這被森里覆蓋的峽谷里,沒有武功而貿然進山,結局大概就是葬身野shòu之口。

  既然不能出去,那麼就靜下心好好的想像到底該怎麼辦吧,顧千樹只能這麼告訴自己。

  chūn天很快便過去了,綠色的桃葉代替了粉色的桃花,那條小溪的流水更急,偶爾還能在裡面找到青色的小蝦。

  楚地藏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他每隔十幾天就會出去補給一下,這次回來居然帶了一截藕。

  在這個沒有溫室的世界,藕是只有夏天才吃得到的蔬菜,顧千樹有些好奇,但也沒問什麼,他現在的愛好是圍觀楚地藏做飯,看著楚地藏那嫻熟的刀工和顛鍋技巧,似乎成了這個山谷里為數不多的娛樂項目。

  都說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在楚地藏這裡顯然是行不通的。他gān淨利落的把藕洗gān淨,然後切成小片,再拿起刀開始剁ròu。

  這是要做什麼?顧千樹吃還行,做完全就廢了,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沒開口。

  “做藕合。”楚地藏對顧千樹的表qíng清楚得很,他笑了笑:“尊上喜歡麼?”

  喜歡,當然喜歡了,顧千樹對於一切ròu制的東西都抱著極大的熱qíng,他看著楚地藏把ròu夾進藕里,然後裹上面糊放進油里炸了起來。

  香氣撲鼻,顧千樹穿著一件同廚房氛圍格格不入的白衣,動作輕微的抽動了一下鼻子。楚地藏自然是將這個小細節看在了眼裡,他眼神里滑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隨即把炸好的藕合盛了起來。

  “……”一定很好吃!看著炸成金huáng色無比誘人的藕合,顧千樹暗暗在心中握拳。

  楚地藏開始動作嫻熟的炸下一個,待下一個炸好了,他看了一眼顧千樹,叫了一聲:“尊上?”

  “……唔?”顧千樹不知道楚地藏叫他gān嘛。

  楚地藏並不答話,只是笑了笑,然後用筷子夾起了第一塊涼的差不多的藕合,遞到了顧千樹的面前:“嘗嘗?”

  “……”顧千樹很沒節cao的直接張口咬下。藕清香,ròu濃郁,皮蘇里內,鮮美味濃——好吃!

  楚地藏餵完顧千樹,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了。得到滿足的顧千樹也慢吞吞的離開了廚房,然後又開始閒逛。

  他沒事就喜歡去小溪邊逗弄那些小魚小蝦,偶爾還會把衣服給弄濕。可是偏偏臉上的表qíng卻依舊無比的高傲冷漠,就好像gān出這些事qíng的不是他一樣。

  對於顧千樹這種無比幼稚的行為,楚地藏只當做沒看見,只不過會再看到顧千樹袖子濕了一大片的時候輕輕的催出顧千樹去換件衣服。

  飯是楚地藏做,衣服是楚地藏洗,就連顧千樹的洗澡水都是楚地藏燒的,在山谷里生活的顧千樹就是一隻米蟲——好吧,就算不在山谷里,每次油楚地藏在場的時候,顧千樹基本都活的不比米蟲勤快。

  晚飯很豐盛,炸好的藕合,清燉的jī湯,紅燒牛ròu,還有一些時令蔬菜,顧千樹滿意的吃了一大碗飯,面無表qíng的把碗再次遞給楚地藏。

  “尊上,晚上少吃些。”可是楚地藏卻少有的拒絕了顧千樹,他道:“您忘了昨天了……?”

  顧千樹動作一頓,如果不是習慣xing面癱,那麼他肯定會臉紅——因為就在昨天,他因為吃的太撐了睡不著。

  哦,太沒有形象了,顧千樹默默的收回了手裡的碗,面無表qíng的看著桌上剩下的菜。

  楚地藏見狀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水果盤,放到了顧千樹的面前。

  “……”顧千樹沉默良久,才很有點不qíng不願拿了一個。

  然後出點子就去收拾碗了,留下顧千樹一個人坐在原地發呆。

  如果他一開始就有了過去的記憶,那麼這樣的生活應該是美好的。有愛人相伴,衣食富足,身體健康,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那麼現在呢,顧千樹放下了手中的水果,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就是這隻手,把楚天惶的腦袋砍了下來。

  脖子裡的鮮血噴了足足有一兩米,還有楚地藏那一頭白髮,無一不在提醒顧千樹到底發生過什麼。雖說是楚天惶故意求死,可這並不代表顧千樹能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

  說到頭,若是沒有他,祝清澤也不會死,這或許就是蝴蝶效應,第一個世界錯誤的選擇,導致了無數個世界的崩壞。

  那麼這個世界的他,需要為曾經的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麼?——當然是要的。

  楚地藏對顧千樹的態度太自然,自然到甚至讓顧千樹產生了一種什麼都不曾發生的錯覺。可是錯覺終究是錯覺,只能產生一剎那,卻不能永恆。

  楚地藏的白髮和眼神里偶爾透露出的哀悸,都再告訴顧千樹一個事實。他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若說這是一盤遊戲,而他只是個玩家,那麼或許顧千樹怎麼做都無所謂。

  但現在他自己也在遊戲裡,並且導致了無數個死局。

  楚天惶有句話是對的——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顧千樹而存在的。如果沒有了他,那麼這個世界的時間將會凝固,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那麼你要怎麼負責呢,顧千樹看著自己手上的水果,表qíng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然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一系統那近似開玩笑的一句話。

  “喂,你聽說過元祖月餅麼?”——那可是個好東西呢。

  木犀花,生死人,活白骨,顧千樹在這一刻,似乎終於領略到了他身體裡的那束花,到底意味著什麼。

  而這……似乎也成了他破開死局的唯一希望。

  “抱歉,地藏。”替第一世的自己說了一聲抱歉,顧千樹垂下眼睫:“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其實誰都不會想這樣。

  第77章 作者你真是個好人呢

  在很多時候,越聰明的人反而越痛苦。他們將事qíng看的太透徹,很再難欺騙自己。

  楚天惶比楚地藏聰明,所以他第一個選擇了死亡。而讓楚地藏繼續延續著生命——這是自私,也是犧牲。

  楚天惶不願再看到失敗,承受那無邊的寂靜,而在他放棄挑戰的同時,也失去了獲得勝利果實的機會——如果顧千樹和楚地藏在這個世界幸福終老,那麼他將會成為一個過客,而不是一個參與者。

  人生就像一個天秤,得到什麼,就要失去點什麼。

  顧千樹開始企圖從系統口中套出關於木犀花的內容,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的腦海里就牢牢的記著一件事——木犀花是他的命,絕對不可以用掉。

  至於為什麼是他的命,到底要怎麼用掉,都是顧千樹所疑惑的事。

  然而就像往常一樣,系統對於顧千樹的詢問並不正面回答,他只是道:“木犀花?你輪迴那麼多次,沒有一次用過它。”

  顧千樹愣了,他明顯聽出了系統口中的敷衍和不滿。沒有用過?真的沒有用過?顧千樹對系統口中的這件事充滿了狐疑,他現在對系統的信任值已經完全是負數,很難放下懷疑去相信這個該死的系統會給他什么正確的道路。

  但令人遺憾的是在這個世界的顧千樹沒有別的可以詢問的對象,於是他只能像個掉下水的人,死死拽住系統這唯一一根稻糙,即使這根坑爹的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刺。

  真是尷尬又悲傷的qíng景。

  面對顧千樹的死纏爛打般的詢問,系統十分敷衍道:“我能告訴你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不能說的也絕對不會開口,好自為之吧,顧千樹。”

  顧千樹聞言一愣,這似乎是系統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那語氣里……也隱隱帶上了一種微妙的味道。而這一切的變化,也讓顧千樹第一次開始認真的思考——那個系統,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是人?是程序?還是一段虛無縹緲的意識?

  顧千樹始終得不到滿意的答案。

  這裡的一切都恨美好。無論是居住的小木屋,吃的飯食,亦或者看到的景色。在這裡已經渡過三個月的顧千樹絲毫沒有感到厭倦,並且他堅定的認為——他永遠也不會厭倦。

  這樣的自信可笑又悲哀,因為顧千樹清楚,他和楚地藏不可能永遠生活在這裡,雖然那或許是楚地藏的願望。

  顧千樹想要結束一切。他不想再讓楚天惶和楚地藏遭受無盡的輪迴,或者自私一點的說,他自己也不想再在這裡繞圈子。這一世的他或許得了機會恢復了記憶,那麼下一次輪迴呢,他又是否有這樣的好運呢。

  再次回到這個世界的楚天惶和楚地藏只會越來越扭曲,如果遊戲沒有結束,那麼他會不會在下一次輪迴里經歷更可怖的事?

  比被關進籠子還要可怕……顧千樹忽然想起了楚地藏曾經威脅他,要挖掉他的眼睛。這個威脅現在想來卻讓顧千樹有了點毛骨悚然的味道。他不敢確定,如果楚天惶和楚地藏沒有恢復記憶,那麼這件事會不會成為現實。

  繼續等待下去,是終究無法善了的。死去的人已經成為了美好結局的絆腳石,顧千樹忘不掉死去的祝清澤,楚地藏也不可能忘掉死去的楚天惶。

  而現在他們兩個人卻都再裝傻——更確切的說是,楚地藏在裝傻。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裝作他還是那個叫做雲亭的僕人,顧千樹還是那個叫做顧麟堂的鏡城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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