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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羅羅的眼睛慢慢的合攏,黎淺淺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黎關山站在旁邊,抖著手摸了摸白羅羅的脈搏,才低低的道了句:“睡著了。”

  黎淺淺絕望的看了眼白羅羅,說:“哥,沒有辦法了麼?”

  黎關山不說話,眼神有一種已經知曉結果的絕望,他說:“我不知道。”

  白羅羅病了三天,到第三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靠著輸入身體的營養液,但最糟糕的地方在於他的身體開始抵抗一切從身體外進入的東西,包括營養液,甚至包括藥劑。

  他們都在祈求奇蹟發生,但在內心深處卻明白,奇蹟不會出現。

  白羅羅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其實並不太難受,因為系統幫他屏蔽了大部分不舒服的感覺。然而他的身體卻十分虛弱,連說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黎淺淺開始和墨脫守在白羅羅的身邊,他們兩隻整日以淚洗面,眼淚流gān了,便呆呆的靠在白羅羅的病chuáng邊。

  黎淺淺說:“媽媽走的時候,我還小,哥哥卻已經十幾歲了。”她低低的說,“我隱約記得他哭的特別難過,但是自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哥哥哭了。”

  黎淺淺伸手摸了摸白羅羅的額頭,繼續說:“我昨天看到他一個人在哭,沒敢過去,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他不哭了。”她安慰不了黎關山,能安慰黎關山的只有眼前奄奄一息的江水源,而他,卻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

  “水源,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走,我捨不得你走。”黎淺淺呆呆的說。

  白羅羅說不出話來,他只能用自己的手指,勾了勾黎淺淺的手指。

  黎淺淺想笑,又想哭,最後把嚎啕咽進喉嚨,整張臉憋成了紅色。

  黎關山整夜整夜的陪著白羅羅,他的目光讓白羅羅覺得胸口疼。以前都是gān淨利落的死掉,唯獨這一次,他看到了其他世界被他留下的人的哀痛絕望。

  白羅羅甚至心生愧疚,對曾經自己做出的一切產生了懷疑。他做的真的是對的麼,如果是對的,那麼他們為什麼會那麼的難過。

  黎關山把口琴帶來了,每天chuī給白羅羅聽,他只會chuī白樺林,於是就這麼一遍又一遍的chuī著,想用曲子喚醒奇蹟。

  只可惜,白樺林本就是屬於離別的曲子。

  白羅羅終於是不行了。

  他走的那天,應該是個晴朗的下午。陽光如往常一樣,從窗戶里she到他的chuáng邊,投she出明亮的yīn影。

  黎關山,黎淺淺還有墨脫都在病房裡。

  白羅羅感覺到了什麼,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生命從身體裡流失,但當這種感覺持續了片刻,他居然又有了力氣——大概是迴光返照吧。

  白羅羅苦惱的想著。

  “你們……過來……”白羅羅聲音微弱的開口。

  他們三個都沒有預料到白羅羅居然還能開口說話,但黎關山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因為什麼,眼眸瞬間被絕望之色覆蓋。

  “謝謝,對不起……”白羅羅艱難的說著,“要開心,忘……了……我。”

  “不!!!!”黎淺淺嚎啕,她以前的嚎啕大哭,帶著幾分假意,但此時卻是恨不得把內臟從嗓子裡嘔出來,她說:“別走——水源,我求求你別走——”

  黎關山沒什麼表qíng,他眨了眨眼睛,卻有淚水從眸子裡落下,砸在白羅羅的手臂上,讓他覺得手臂生疼。

  “舍……不……得。”白羅羅說,“別……哭。”

  黎關山說:“好,我不哭。”他笑著,眸中全是淚,他說,“你也不要哭,不哭。”他的手顫抖著,把白羅羅臉頰上的淚珠一點點的抹gān淨。

  白羅羅目光哀戚,他慢慢道:“樹……”

  “我會的,我會的。”黎關山說,“安心的去吧,去吧。”為了讓白羅羅走的安詳,他應下了愛人所有的要求,將苦痛全部咽進了喉嚨。

  白羅羅還想說什麼,卻已經沒力氣了,他的目光停留在chuáng頭擺放著的玫瑰上。那玫瑰可真是漂亮,但時光卻永遠的凝固住了,就如同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他。

  白羅羅的眸子慢慢的垂下,他在最後彌留之際,似乎隱約的聽到了墨脫瘋了似得咆哮,還有黎關山絕望的號哭。

  白羅羅心中悲痛,卻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說出安慰的話語。

  江水源走了,如他來到黎關山和黎淺淺生命的那般突然,他離開這件事,也未曾有人想到。

  黎淺淺想要將江水源下葬,但黎關山卻不肯。

  “水源說了樹,他想要被埋在樹底下。”黎淺淺和黎關山在這件事上起了分歧,她說,“你為什麼不肯讓他入土為安呢?”

  黎關山卻是冷漠道:“他哪裡都別想去。”

  黎淺淺到底是黎關山的妹妹,僅從這句話里就明白了他哥想要做什麼。

  “你瘋了,你怎麼能這樣——”黎淺淺不可思議道,“黎關山,你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的離開?”

  黎關山冷冷的說:“絕不。”

  黎淺淺滿目絕望。

  很快黎淺淺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黎關山果然找來了可以控制時間的異能者,然後將江水源的屍體就這樣保存了下來。像保存那隻玫瑰一樣,江水源被放到了一個水晶做的棺材裡,從外面看去,模樣像是睡著了。

  黎淺淺又勸了她哥幾次,在他們的觀念里,人死了市必須要下葬的,因為這樣靈魂才能轉生。

  她母親當時去世時,她的父親雖然哀痛yù絕,卻還是將母親的遺體燒掉之後帶去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埋葬了。

  但是失去了水源的黎關山卻不肯,他不願意讓水源離開。

  水晶棺材被放到了江水源原本住的地方,每天黎關山都會去那裡道早安晚安,像江水源曾經活著的那樣。

  而和黎關山同命同途的墨脫,卻是連江水源的屋子也不肯出了。

  黎淺淺終於知道自己的勸說是蒼白的,墨脫就是黎關山最原始yù望的表現,他喜歡什麼,黎關山就定然喜歡什麼,他想要怎麼做,便是黎關山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

  時光就這樣過去。

  某一天,黎淺淺想去看看江水源,她還未進屋子,便聽到了悠揚的口琴聲。還是那首白樺林。

  黎淺淺含著淚,輕輕的推開了門,她看到黎關山坐在江水源的身邊,身邊放著那朵依舊艷麗的玫瑰花。

  在這一刻,黎淺淺終於明白了黎關山為什麼要將江水源的時光凍結。事實上,黎關山凍結的不止是江水源的時間,還有屬於他自己的時光。

  他永遠活在江水源離去的那一刻,歲月再不向前。

  第108章 現實世界的一天

  白羅羅坐在休眠倉里發呆。

  營養液已經被泄掉了,他也從睡夢中醒來,可是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坐著,腦子裡亂成一片。

  死前的記憶是那般的清晰,黎淺淺的嚎啕, 墨脫的咆哮, 黎關山沉默的淚。他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現了那朵凝固了時光的玫瑰, 還有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沙丘和沙丘上零星的綠意, 他的樹還未成林, 他便已經離開了。

  白羅羅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有人在外面輕輕的敲門,他才如夢如醒。

  “誰?”白羅羅問。

  “羅羅?”是李淺的聲音,他在社和局裡負責後勤, 所以一早就知道白羅羅從任務世界裡回來了。

  “你啊。”白羅羅聽到李淺的聲音,才勉qiáng對這個世界生出了點滴熟悉的感覺, 他伸手抹了把臉, 低低道:“有事麼……”

  李淺說:“你還沒去洗澡?”

  白羅羅說:“沒有……”他緩緩的從休眠倉里站起來,走向了浴室道, “我這就去。”

  “好,我在外面等你。”李淺說。

  溫熱的水從頭澆下,暖了冰冷的皮膚,白羅羅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的覺得有些陌生。他伸出手,觸到了冰冷的鏡面,指尖感到了一片冰涼。

  “我真的回來了麼……”白羅羅這麼問了句,隨即猛地回神,臉色變得慘白無比——他意識到了,自己問出了一個什麼樣的問題。

  迅速的洗完了澡,白羅羅穿好衣服出了門,看到了在門邊等著的李淺。

  李淺看著白羅羅的臉色,擔憂道:“羅羅,你沒事吧?”

  白羅羅搖搖頭,他所:“我沒事。”

  李淺說:“你餓了麼?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不了。”白羅羅說,“我想先回去睡個覺。”他臉上沒什麼表qíng,整個人都在透出一種濃郁的倦色。

  李淺張了張嘴,到底是沒有再勸。

  白羅羅一個人回了單位的宿舍,他坐在chuáng上,卻還是整個人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這次的任務他得了個A+的成績,但當系統宣布的那一刻,他卻發現自己感到的不是喜悅,而是悲傷。他的記憶,還是被那個世界的悲傷覆蓋著,他一閉眼,甚至就能回憶起那個世界的人在面臨他的死亡時露出的悲痛yù絕的表qíng。

  而這個世界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白羅羅想起了自己曾經去過的那麼多個世界。雖然那些世界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但他還是能隱約感到,自己忘掉了很重要的東西。

  第二天,李淺來找白羅羅,叫他去做qíng感析出。

  白羅羅沉默片刻後,態度堅定的拒絕了李淺的提議。

  李淺顯然有些驚訝,他說:“羅羅——”

  白羅羅說:“我不想做。”

  “你在那個世界遇到了什麼?”李淺道,“你……”

  白羅羅本來坐在chuáng上低著頭,聽到李淺的問話微微抬眸,他說:“李淺,你告訴我,社和局,到底是做什麼的?”

  李淺語塞。

  白羅羅說:“你們告訴我是為了給其他的世界帶去愛,那麼在我走後呢,那些愛又變成了什麼?”

  李淺道:“羅羅……”

  白羅羅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李淺蹙眉,他yù言又止,但終於是沒有說什麼。

  白羅羅本該是要去做qíng感析出的,但他卻沒有,不但沒有,他也不打算做了。他雖然是個xing格溫和的人,但也有自己的堅持。

  白羅羅吸了口氣,從自己的手機里翻出了一個電話號碼,沒有多做猶豫,便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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