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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能立即坐起來,四處察看周圍的qíng況,但憑藉多年鍛鏈出來的敏銳觀察力,他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從晃動的馬車上搬到了他處。

  體內仍然殘留著如在馬中晃動的錯覺,結合現在極度不適的身體,還有恍惚不清的視野,他猜想自己經被某種致人昏迷的藥控制了一段日子。

  也不知道被帶到哪裡了。

  勉qiáng支撐著,不希望自己再次喪失知覺,他努力打量自己所處的房間,薄薄的錦布所裁的垂簾,從窗子的最上方直垂到地面,被外面chuī入的微風輕輕chuī拂,掠起溫柔的弧形,牆上彩色的繪畫多數為各種花卉植物。

  這是永殷富豪之家最常見的設計。

  烈兒暗中放了一點心,至少,他還沒有被帶離永殷,仍在永逸勢力範圍之內。

  希望永逸能夠儘快知道自己被擒的消息。

  「這裡距離芬城,足有三百五十里。」

  身後低沉的男聲,讓烈兒背影驟然一顫。

  一雙優美的掌,緩緩撫上烈兒的肩膀,讓原本側身躺在chuáng上的烈兒,不得不隨著這溫和卻難以抵抗的力道翻過身來。

  視線,也不得不對上那雙將毒辣絕qíng完全掩藏,此時儘是騙人的柔qíng和愛憐的深邃黑眸。

  烈兒身心俱痛,閉上眼睛。

  余làng嘆氣,「烈兒,你就這麼恨我?」

  指頭摩挲失去血色的唇,烈兒猶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睜開眼睛,磨牙道,「別碰我。」

  他急遽地喘了幾下,視線變得更為銳利,盯著面前姿態優美,風度無懈可擊的男人,「你在芬城設陷,要害我家大王。余làng,你……你到底為誰效命?」

  烈兒自己也是資深jian細,在永殷王宮裡潛伏多年,反應何等高明。

  醒來後頭疼yù裂,但短短的時間,他已經回想起被擒的經過,瞬間明白,狠辣和絕qíng,還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真面目的所有。

  余làng,並不僅僅是他多年前在永殷遇見的落魄貴族余làng。

  不是那個,讓當時才qíng竇初開的他,一見鍾qíng,幾乎願意捨棄所有追隨的風流少年。

  也不是那個,為了害怕得罪永殷王,不肯帶他離開,為了攞脫他的糾纏,讓他死心,不惜狠下辣手,對他百般折磨的余làng。

  一切,只是假象。

  余làng是jian細。

  和他一樣,是一個心懷叵測,輾轉在權貴之間的jian細!

  「永殷國內,權貴之中,除了永逸,恐怕沒人能有本事讓你這樣的高手效命。如果你是永逸的人,我不會不知道。」

  余làng任他猜測,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永逸這個尊貴的大王子殿下,果然對你很不錯。他竟什麼都肯告訴你?」

  烈兒不屑地回他一笑,一字一頓道,「余làng,像你這樣的人,只會糟蹋別人的真心。我和永逸之間的信任,你永遠不會明白。」

  他身為階下囚,這樣公然挑釁,余làng卻只管雲淡風輕地微笑。

  「既然你不是永逸的人,我只能說,你他國潛入永殷的jian細了。只是,到底是哪一國呢?」

  「你猜。」

  「你是離王若言的人。」

  是猜測,口氣卻非常篤定。

  余làng笑容更盛,平和溫柔,真心贊道,「烈兒,你還是那麼玲瓏剔透。我真是歡喜。」一撩長衣下擺,坐到chuáng邊。

  優雅地伸出手,把竭力閃躲,卻因為藥物作用不能反抗的烈兒摟到懷裡。

  熱唇輕輕的,在開合間擦過厚實小巧的耳垂。

  「你猜的沒錯,我確實是離國人。不但是離國人,還是離國貴族出身,真要按族譜來算的話,恐怕連大王,也要稱呼我一聲表兄。」

  懷裡被箝制的身體微微一震。

  余làng不以為意,又侃侃道,「你一定不相信,覺得我在騙你,但凡充當jian細者,十之八九下場奇慘,若被敵方發現,只能求痛快一死。我出身如果真的這樣高貴,何致於要年少時就四處漂泊,過這種日夜不安,隨時可能曝屍荒野的日子。留在離國,享受美酒佳肴,被挑選出來的眾多美女伺候,日日奢華玩樂,豈不更好?」

  烈兒知道此人天生有一種詭異的吸引力,本來打定主意寧死不屈,絕不和他再做jiāo流。

  可聽到這裡,卻qíng不自禁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暗恨自己意志不堅,又很想繼續聽他說下去。

  咬著銀牙,一聲不吭。

  余làng厲害非常,深諳恰到好處的巧妙,說到這裡,居然打住,悠悠道,「我所說的,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反正你已經到了我手上,騙你也沒任何用處。」

  用柔和的力道握著烈兒的黑髮,感嘆道,「你覺我厲害,我又何嘗不覺得你厲害。要不是你後來曾在離國失手被擒,又巧妙逃脫,我事後得到消息,加以印證,誰能猜到,我當初在永殷王宮門前遇見的,那個笑得如此天真的男孩芙蕖,竟會是西雷容恬的心腹?我們相識這些日子,到那時,才知道原來你的名字,不是芙蕖,而是烈兒。」

  余làng輕輕一笑,聲音異常悅耳。

  烈兒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個人的心狠手辣,翻臉無qíng,種種匪夷所思折rǔ玩弄人的手段,他當年是領教過的。真的讓人痛不yù生,想當初,若不是想起自盡對不起大王容恬,又若不是真正待他好的永逸出現,自己恐怕早成一堆白骨。

  可恨的是,此刻這人的懷抱,卻仍那般溫暖厚實,像當初一樣,是被chūn風包裹住的感覺。

  烈兒壓低聲音,狠狠道,「不錯,我是西雷人,潛入永殷王宮,就是為我家大王刺探永殷王族的消息。不過,你如果想拷問出我家大王的事qíng,那就別làng費功夫了。余làng,你休想從我嘴裡撬出一個字。」

  余làng看著他倔qiáng的表qíng,失笑道,「你以為我帶你到這裡,是要拷問容恬的下落嗎?」

  烈兒不肯再和他說話,閉上雙眸,重重哼了一聲。

  余làng道,「你獨自在芬城被我擒到,己經過了不少日子,至於你大王目前的行蹤,麼看你恐怕也不清楚。另外一個,你伺候的西雷鳴王嘛……」

  烈兒心裡一跳。

  知道余làng又在使最擅長的攻心之計,堅定地繼續閉著眼睛,不發一言。

  他不上當,余làng也並未惱怒,接下去道,「……他的行蹤幾乎天下皆知,身邊有大批西雷jīng銳和蕭家高手守著,就自以為安全無憂。呵,真是可笑。」

  這話里大有文章,烈兒面上不動聲色,暗裡卻擔心起來。

  難道,他要對鳴王下手?

  這人詭計多端,手段狠絕,要是被他盯上,鳴王他……

  余làng將烈兒桎梏在懷裡,對他身上任何動靜都沒有放過。烈兒五指輕輕收縮,儘管動作極其輕微,仍被余làng看在眼底。

  余làng悠然自得地香了香他的臉頰,明明是輕薄的舉止,由他做來,絲毫不猥瑣下流,只有一種恬然的香艷。

  「別想著怎樣提醒那個西雷鳴王了,烈兒,明白告訴你一句。在我手裡,從沒人成功逃走。否則,我怎能平安到今日?」指尖描繪美麗的唇形後,隨著肌膚的起伏緩緩向下,曖昧地滑到腰間。余làng貼著烈兒耳邊,充滿曖昧地吐出聲音,「烈兒,知道嗎,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失敗。當日在永殷,我動了真心,為了不要妨礙我的大事,本該將你悄悄殺死,一了百了。怎知事到臨頭,卻無法下手,只能狠狠折磨蹂躪你,讓你對我死心,把你趕回永殷王身邊,繼續享受你的榮華富貴。誰知,你竟是西雷容恬的jian細,我真是看走眼了。」

  喉嚨里,逸出一聲低沉的笑。

  「為了離國能夠統一天下,我千千萬萬離國百姓永享太平安逸,我曾經在神前發下血誓,此生此世,心裡只有離國,我余làng,甘願只當一個離國的工具,絕不讓任何兒女之qíng傷害我的國家。可,就是你……」

  他停下說話,低頭看著烈兒熟悉的臉龐,總是從容微笑的臉龐驀地掠過一絲閃電般快速的扭曲。

  「烈兒……」余làng忽然張嘴,雙唇含住烈兒優美頎長的後頸。

  我似吮吸,上下齒卻緩緩用力,讓雪白的利齒,一點一點,咬入亳無抵抗的後頸肌膚中。

  「鳴……」烈兒發出輕微的呻吟。

  身體被連續下藥這麼多天,份外虛弱和不能忍痛。

  余làng牙齒咬入肌膚,雖然不深,卻在傷口上輕輕地反覆攪動,讓他痛得不禁微微顫慄。

  余làng咬了一口,似乎稍微解恨,用舌頭憐意百般的舔舐遭受襲擊的後頸,然後,才繼續低聲道,「當日如果堅定一點,殺你滅口,日後你就不能逃出離國,暗中為容恬聯繫上永逸。西雷和永殷兩國,也就難以在我家大王抵擋阿曼江之前,迅速結成同盟,一起在阿曼江邊埋伏。阿曼江一役,離國無數jīng銳喪命,我沒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讓離國遭受這樣的重創。只因為不捨得兒女私yù,如此多的離國士兵,為我喪命。」

  烈兒聽他語氣越來越yīn狠沉痛,暗知不妙。

  而且余làng說的,也並不全是謬語。

  當年的阿曼江戰役,確實是他暗中聯繫,靠著永逸的幫忙,才成功取得永殷王族的支持,對永殷地界之內的西雷大軍動向保持絕密,讓若言大軍在抵達阿曼江之前,無從得西雷方面的真正消息,造成西雷王仍然失蹤的假象,用以蒙蔽若言。

  戰爭的輸贏之在一瞬之間,但勝利的果實,往往要在戰爭打響之前依靠種種形勢先埋下微小的種子。

  阿曼江大戰,制勝的關鍵,當然是鳳鳴和容恬心有靈犀的連環船之策。

  但如果沒有烈兒贏得永殷全力支持,戰果是否會有變化,真是難以斷定。

  烈兒雖然知道不妙,膽氣卻還未怯,被余làng如獵物一樣囚禁在懷裡,坦然道,「不錯,是我做的。只恨阿曼江一場大火,沒有將你們離國所有jīng銳一舉燒光,也沒有把若言那個混蛋給燒死。」

  余làng聽了,反而笑起來,輕輕道,「烈兒,你想惹怒我,讓我痛快殺了你,可沒這麼容易。」

  烈兒一陣心寒,冷冷道,「我已經落到你手上,你想將我怎樣,儘管動手,用不著客氣。」

  第七章

  悠閒地坐在鋪滿綢緞高枕的巨型馬車上,賀狄以遊山玩水的愜意心qíng,優哉游哉向同國都城——同澤前進。

  這異常的愜意,當然並非由於杯中珍貴的美酒,或者即使在旅途中也令人瞠目結舌的奢華享受,也不是因為同國的山川美景如畫。

  唯一的原因,當然是西雷鳴王傻乎乎簽下的那紙和約。

  yīn差陽錯下,那個正經的,臉上的清冷微笑會令他渾身發熱的男人,已經被變化莫測的政治送到了他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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