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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鳴有點臉紅。

  迷路……

  原來,他西雷鳴王的陽魂,是個路痴。

  容恬摸摸鳳鳴的頭,「既然無法弄清楚,那就不要深究了。只要你醒過來就好。本王現在反而比較關心,為什麼你會忽然醒過來?你是不是在夢中找到了什麼方法,可以從噩夢中脫身?」

  鳳鳴露出深思的表qíng。

  不錯,這是個重要問題。

  在夢境裡困了這麼多天,自己究竟是怎麼忽然脫身的呢?

  總不會真的是觀音姐姐顯靈吧。

  他腦子裡忽然抓到一點什麼,表qíng微微一變。

  容恬對他是百般注意,立即察覺到他的變化,忙問:「你想到了什麼?」

  羅登也道:「對,少主有什麼看法,不妨說出來大家討論。」

  鳳鳴嘿嘿qiáng笑,臉上露出一點尷尬。

  剛剛他想到的是夢中若言qiáng扯rǔ環的一幕,在他醒來時,分明清楚地看見rǔ環上出現一道微小的fèng隙。

  孔葉心曾經說過,這rǔ環是心毒的一個重要象徵,有近乎禁錮靈魂的作用。

  難道正是因為它出現變化,所以自己才僥倖甦醒過來?

  這個說法好像有點道理,只是……rǔ環什麼的……怎麼好意思拿出來當眾討論……

  眾人見他沉默了半天,臉頰卻忽然紅起來,都摸不著頭腦。

  容恬讓他坐在自己膝上,雙臂繞過來,把他置於自己厚胸長臂保護之下,低聲問:「什麼事,連我都不能說?」

  鳳鳴神qíng不安,彷佛犯了錯的小孩。

  掙扎猶豫了半晌,才下了決心般地把嘴湊到容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其它人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不過也猜到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西雷王被鳴王在耳邊嘀咕了一會後,臉部線條雖沒有明顯變化,那雙深沉若海的黑眸卻忽然翻起了驚濤駭làng,顯然動了大怒,只是因為鳴王在身邊,勉qiáng忍耐著。

  「你現在只管安心休息,其它的jiāo給我。」容恬用寬厚的大掌愛撫鳳鳴的脊背。

  鳳鳴提起若言在夢中的bào行時,身子都在打顫。

  若言,你這無恥下流的惡霸!

  竟敢這樣對待鳳鳴。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自己的所為。

  羅登和容虎都是老練jīnggān的人,察覺到容恬平靜面容下忽然比劍還yīn寒犀利的氣息,哪還會不識趣地問鳳鳴和他說了些什麼。

  正想著要不要找個無關緊要的話題把氣氛扭轉過來,鳳鳴已經在容恬的安撫下恢復過來,問羅登道:「你剛才說我們蕭家那些高手,大部分都對付離國的倒霉官員去了,只有曲邁留下來養傷。那洛雲呢?有他的消息沒有?」

  羅登嘆了一口氣,搖頭道:「目前還沒有消息。」

  鳳鳴十分擔心,「這可怎麼辦?他失蹤很久了呀。」

  容虎安慰道:「請鳴王寬心,羅總管已經通知蕭家在各國的分點留意洛雲的下落,至於我們這邊,也已利用大王早年在各處打下的人脈,秘密調查。」

  鳳鳴急道:「我看過一個犯罪調查,說兒童失蹤,最重要的是前四十八小時。洛雲都不知道失蹤了多少個四十八小時了,還是找不到一點線索,顯然是你們的做法不夠科學。從現在開始,按照我的現代方法來辦!」

  眾人齊問:「什麼方法?」

  「向天下發布公告,集合十一國的力量,不惜金錢,不惜寶庫,不惜一切……」鳳鳴握拳在胸,重重吐出四個qiáng而有力的字,「懸!賞!尋!弟!」

  「可是少主……」

  鳳鳴把手一揮,「不必再說,就這麼決定!」

  眼神異常堅定。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找到洛雲。

  那是我唯一的兄弟。

  洛雲。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為什麼不回來?

  你到底——在哪裡!

  ◇  ◆  ◇

  洛雲在這裡。

  落日斜暉,碧波溫婉。

  兩岸青山翠綠,水上鷗鷺翩飛。

  阿曼江上,豪華畫舫里,溫柔鄉中……

  十數名妝容艷麗的女子,身著流雲彩衣,如一群慵懶舒適的貓兒,或坐或倚,圍成一個半圓,正以掩不住傾慕的目光,注視著位於半圓中心的年輕男子。

  此刻,男子憑欄而立,身姿頎長優美,一身白衣在江風chuī拂下流雲般舒展。

  玉簫晶瑩,執於他如玉指尖。

  江面上,簫聲由激越而趨婉轉,餘韻無限,彷佛多qíng的美人在qíng人愛撫下,終於甜甜睡去。

  彩雲歸去。

  萬籟俱靜。

  一曲已畢。

  眾人聽得入迷,半晌,才如夢方醒。

  「公子的簫,已臻至出神入化之境。」一女低低讚嘆。

  男子回頭,淺淺一笑,一雙眸子,幽黑明亮。

  在他身上,有一種令人一見就生出好感的高雅氣質。

  「公子,請再chuī奏一曲吧。」左首的美人意猶未盡,柔聲請求。

  「對啊,公子,再來一首,好不好?綢笑彈琴,為公子簫聲配奏。」右首的美人,抱起她引以為傲的五弦琴,纖纖十指輕按在弦上。

  淺笑輕顰,果然當得綢笑這般雅致的好名兒。

  男子卻把玉簫放回了袖中,「一曲足矣。船上還有客人,不要吵到人家。」

  眾女都露出失望的表qíng。

  「又是那個人。」微含埋怨的低嘆中,為了在公子面前保持美好的形象,省掉了那個「哼」字。

  什麼客人,不過是公子從江里撈起來的一個男人罷了。

  身無長物,平平無奇,架子卻大得很。

  偏偏公子還一口一個「客人」,把他當上賓一樣禮遇。

  提起那個最近占去了公子許多注意力的傢伙,美女們一肚子不高興。

  「公子。」畫舫上的管事余伯佝僂著腰,從船尾過來,朝男子輕喚了一聲。

  男子轉頭,眉頭微蹙。

  「他醒了?」

  「是。」

  「果然,還是把他吵醒了……」俊顏上,似帶了一絲懊惱。

  余伯忙道:「不,不,他被安置在上房,房板夾層都塞了厚厚的棉花,隔絕聲音,怎麼會被公子的簫聲吵醒?我看他是自己醒過來的。這兩天,他傷勢好了點,保持清醒的時候也漸漸多了。不再像剛剛救起來時那樣整日昏睡高燒。」

  男子緩緩頜首。

  「我去看看他。」

  他離開船欄,轉身向艙房走去。

  瀟然背影后,是女子們哀怨不舍的目光。

  眼看著男子消失在甲板上,才有竊竊私語,吐露著不滿。

  「每次都這樣,那人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讓公子這樣牽腸掛肚。」

  「眼神比冬天結冰的阿曼江還冷。被他瞄了一眼,我就渾身發寒。」

  「人都快死了,是公子把他救起來,在他身上用了這麼多珍貴的好藥,才救回他的小命。可他,對公子愛理不理,這是受了救命之恩的人應有的態度嗎?真沒教養。他以為自己是誰呀?架子比大王還大。」

  「咦?」綢笑忽然轉頭,問正在玉碟中挑著小桂果的如月,「妳剛剛說被他瞄了一眼,難道妳到他那房裡去過?公子不是說了,那個人傷得很重,不許我們打擾嗎?」

  如月不小心說漏了嘴,俏臉一紅,不甘心地道:「我哪有打擾,我只是經過,順便進去看看罷了。沒想到就撞見他醒了,真倒霉。那傢伙xing子真兇狠,明明傷重得很,連抬根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還拿眼睛瞪我。」

  「他到底是哪一國的人呀?」

  「誰知道。」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

  畫舫最jīng致的艙房裡,男子輕鬆自在地坐在chuáng邊,舉止中自有高華氣質。

  低頭審視已經睜開眼睛的年輕傷者,對上那雙冰冷、堅硬、烏黑得令人心悸的眸子,察覺到裡面一絲明顯的厭惡。

  男子嘴角噙笑。

  「你總是露出這種眼神,我都幾乎要懷疑,我杜風是不是曾經在哪裡得罪過你了。可是,我很確定,你我並不相識。」

  洛雲在心底冷哼一聲。

  是的,我們並不相識。

  但光你的名字就已經夠討厭了。

  杜風,這個名字,不正是我家少主中毒的一切噩運的開端嗎?

  如果不是你這「不要帝王」到處拈花惹糙,勾搭昭北公主,鬧出那麼大名頭,我們少主就不會對你感興趣,也未必會中余làng這個假杜風的毒計。

  被余làng刺成重傷,跌入阿曼江時,洛雲自忖必死。沒想到睜開眼,已經躺在香味足以熏死人的錦繡軟榻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討厭的傢伙,杜風。

  倒霉。

  自己怎麼偏偏就被這個人救了。

  洛雲雖然沒有見過杜風本人,卻見過長柳公主出示的杜風畫像。

  殺手從小就要進行人臉辨識的訓練,作為頂級高手的洛雲,當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面前的,就是那叫杜風的làngdàng貴族。

  可恨這身體受傷嚴重,休養了這麼久,居然還是連下chuáng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更逞論離開。

  只要恢復行動,洛雲一定立即離開。

  可現在,卻是連給蕭家發信的能力都沒有。

  「我聽過,有人遭逢大難,甦醒後會忘記自己是誰。你是不是也遇到了這種事?所以你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和來歷?」

  洛雲閉上眼睛,巴不得這嘮叨的男人快點走開。

  可笑,他怎麼可能bào露自己的名字和來歷。

  蕭家殺手團的人,一向最注重身分的保密,何況這杜風,雖然算不上敵人,但也絕不可能是朋友。

  救命之恩?

  抱歉,我們蕭家不在乎這個。

  如果你救的是少主的命,蕭家人必然願意用自己的命來還你。

  但你救的只是我洛雲區區xing命,你那天大的名聲,卻害苦了我蕭家少主。

  不!你害的是我唯一的哥哥!

  「既然你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那麼,我幫你起一個名字吧。就叫……嗯,你是從阿曼江里被救起來的,江流迤邐,波光粼粼,不如我就叫你小波,好不好?」

  洛雲霍然睜目,眼神冷冽。

  這是,什麼爛名字?

  我堂堂蕭家人……

  「還是你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洛雲冷冷抿唇,不發一語。

  杜風微笑道:「不要緊,那我就還是叫你小波吧。」

  以洛雲的冰山個xing,哪肯和此人爭辯可笑的名字,目光直刺到對方笑臉上,聲音沙啞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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