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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每次都會嘆氣,但他從來不會讓它不要再出去,只是耐心地給它上藥,拿東西給它吃。

  “小東西,”男人一直這樣叫它,“別害怕,這是你的生活,怎麼樣都要堅持好好地走完。”

  它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他沒有告訴過它,但它很喜歡小東西這個稱呼。

  日子過得驚心而溫暖,它每天四處轉,認識了新的朋友,它們有時候會一起找東西吃,一起逃命,也曾經把朋友帶回小木箱藏身,當然有時候它們也會打架。

  它被撓破了臉回到小木箱時,男人仔細檢查了它的傷口:“小東西,這是別的老鼠抓的吧?”

  吱吱。

  “是打架了?跟上回一起回來的那隻老鼠嗎?”

  吱吱。

  “gān嘛要打架,還打不過人家,”男人笑了笑,摸了摸它的鼻尖,“以後不要打架了,朋友要好好珍惜啊,小東西。”

  這句語氣溫和的話,讓它在之後的日子裡反覆回味,深深地刻在了他心裡。

  朋友要好好珍惜,我會好好珍惜你,可是我們,是不是朋友呢?

  它不知道,儘管它很想知道,卻無法表達,它既沒有辦法問,也沒有辦法說……

  如果,如果我是一個人就好了,是的,如果我是一個人,我就不用再到處逃竄,也不用再害怕出現在身邊的各種人和動物,最重要的,我可以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我很珍惜你。

  如果是一個人該多好。

  這個願望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變得越來越qiáng烈,它的生命並不長,就算能平安地活下去,也不過是寥寥數年而已。

  太短暫了,是的,太短了。

  它在苦苦地思索了幾個晚上之後,做出了決定。

  它要變成一個人,一定要變成一個人,親口告訴那個男人,謝謝你給我的一切。

  它開始四處尋找,打聽,回到小木箱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回去,男人都會看著它輕輕嘆息:“你很忙啊,每天我過來都看不到你,在忙什麼呢?”

  我只是想對你說一聲謝謝。

  在很多個白天黑夜的尋覓之後,它終於找到了方法。

  為了最後能對那個男人說出這聲謝謝,它悄悄離開了那間雜物房,離開了那個小木箱,獨自開始修出人形的漫長旅途。

  它依然會受傷,但也學會了獨自療傷,它很寂寞,卻因為心裡有堅持而變得能夠忍受。

  它忘卻了時間,為了那個男人拼命地修煉。

  終於有一天,它擁有了新的生命。

  它終於不再是一隻小灰鼠。

  它擁有了一個人類的身體,有了人類的思想,它終於可以開口說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長時間才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他急切地踏上歸途,他要回到那個雜物間,回到那個男人身邊。

  他要用人類能聽懂的語言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我很珍惜,我很開心。

  他一路飛奔,無論過了多長時間,他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回到那裡的路。

  可是一切都變了。

  他用了太長的時間,長到一個普通的人類無法等到這一天。

  雜物間已經消失,連同那個男人的住處都已經消失,只有一片破敗,還有深及腰間的荒糙。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太晚了,男人已經離開了,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在那片荒糙里呆了整整七天,最後打聽到了男人安睡的地方。

  那是一片安靜的墳塋,他找到了屬於男人的那一座。

  一個小巧而簡潔的碑就是他最後存在的痕跡。

  “蘇癸,”他輕輕撫過碑上幾行簡單的字,手在男人的名字上停留:“謝謝你,你是我會永遠珍惜的朋友。”

  那天之後,他有了一個人類的名字。

  第65章 番外二

  陳修宇坐在一片麥田旁邊,靜靜地看著被風chuī得輕輕擺動的麥穗。蘇癸坐在他身後幾米遠的地方,陪著他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不說話,不動,比偶爾刮過的微風還要安靜。

  陳修宇覺得蘇癸挺神奇,能如此成功地隱藏自己的存在,這也許就是老鼠的特別之處吧,不引人注意才能更好地生存。

  蘇癸幾乎沒有痕跡地陪伴,讓他常常有這一片田野中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錯覺,但每次回頭的時候,都能看到蘇癸沖他笑。

  陳修宇和蘇癸不同,他並不是一個能長時間承受孤單的人,他習慣在人群中生活,哪怕只能通過記事本和筆與人jiāo流,他之所以一直呆在這裡,只是在等身體稍稍再恢復一些。

  “但心家裡人著急麼?”蘇癸在他身後輕輕問了一句。

  陳修宇轉過身,笑著點了點頭,沖蘇癸招了招手。

  蘇癸跑過來坐到了他身邊,他知道陳修宇不是孤身一人,他有父母,有家裡人,大半年了,陳修宇在家人眼裡已經失蹤,可以想像家人會有多痛苦。

  你還記得我家在哪裡吧?陳修宇在記事本上寫。

  “當然記得。”蘇癸笑了,他可不是丁未,每件事他都能記得,何況是陳修宇家。

  我回家之後,你可以來找我。

  “真的?”蘇癸很驚喜地一下坐直了身體,“不會打擾你休息嗎?”

  我也不可能一天24小時都休息啊。

  “也是,”蘇癸托著下巴看著陳修宇,他的確不是那個人,但這種溫暖安心的感覺卻驚人的相似,讓他難以割捨,“那我如果天天去找你呢?”

  過來陪我玩遊戲吧,反正我天天都玩。陳修宇笑笑,不知道為什麼,蘇癸雖然很愛笑,但眉目之間卻總是有淡淡的落寞,他有時候覺得蘇癸就像個弟弟一樣讓人忍不住有些心疼。

  “我不會玩呢。”蘇癸有些不好意思,這一點他跟丁未有點像了,他倆對人類這些玩意兒都不太願意接觸,覺得沒意思,但如果是跟陳修宇一起,他卻很想試試。

  我教你,很容易,其實就是跟著季驍跑就行,有時候我跟在他後面,睡一覺起來都沒事。

  陳修宇想起每次發現他划水時齊小白的反應,有點想笑,丁未雖然是只九尾貓,聽起來很牛,但還是要承認,季驍這個普通人的確是最合適他的。

  他看了看蘇癸,在記事本上寫了一句,那個你以前認識的人,很喜歡他麼?

  “喜歡啊,”蘇癸想了想,手指在泥地上輕輕摳著,“不過跟丁未和季驍不一樣,我只是……你能明白那種感覺麼,你用了很長的時間,費了很多心血,只是為了一個人,他是支撐你這麼久的全部力量,但是等你回頭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就不在那裡了。”

  陳修宇笑笑,是覺得你為他做過的,想要再為他做的,都沒有意義了嗎?

  “嗯,被抽空了一樣,”蘇癸點點頭,手還在地上無意識地摳,“他甚至不知道我很感謝他,做這麼多只是想說一聲謝謝。”

  陳修宇伸手拉過蘇癸的手,低下頭把他手指上的泥擦掉,拿過記事本。

  有些謝謝不用說,有心的人會感覺到。

  “他會知道麼?”蘇癸看著記事本上陳修宇漂亮的字跡。

  他為你做的也許並不是為了你的感謝,陳修宇拍拍他。

  “嗯。”蘇癸笑了笑,托著下巴看著記事本有些思緒萬千。

  季驍很久沒有上過遊戲,自從陳修宇睡過去之後,他就把幾個號的密碼都改了,沒再上過。陳修宇醒了以後,他才又把號翻了出來開始玩。

  但是陳修宇還不能上線,所以他只是開著號四處轉悠,幫泡泡號弄點新裝備,雖然同樣是一個人,感覺卻不同了。

  “什麼破材料,還弄不齊了!”季驍蹲在椅子上,一個材料打了一上午都沒出。

  “你進這個門進了七次了,”丁未趴在他肩上看著屏幕,他不懂這個遊戲,只知道季驍一直在這裡折騰,“你是不是迷路了。”

  “別逗我笑……”季驍往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正當季驍第八次準備進門去打材料的時候,系統提示叮地響了一聲,他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的字,有些愣了。

  “你娘上線了!”丁未也跟著往屏幕下面看,看到了糖泡泡上線的那行字,很開心地指著就喊上了。

  季驍也挺激動,但丁未的話讓他很無奈:“是娘子!你什麼時候能把字認全了啊……”

  “都一樣。”丁未滿不在乎。

  “我媽跟你能一樣麼。”季驍看了一眼,糖泡泡是在家裡後院上線的,他迅速地把號飛回了家裡。

  丁未聽了他的話愣了一會才轉過彎來:“你說反了。”

  “沒有。”季驍很肯定地回答。

  “反了!”丁未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

  季驍撲到鍵盤上咳了一會:“反了反了,我是你娘子好吧。”

  “嗯,”丁未滿意地點點,又看著屏幕,“陳修宇回家了嗎?”

  陳修宇回家已經一個星期,老媽卻還沒有從兒子失而復得的狂喜中回過神來,每五分鐘就會推開門進來看一眼。

  每次進來陳修宇都會拿起桌上放著的一張硬紙板沖她比一下,紙板上寫著:我在呢。

  “喝點這個潤肺的茶,昨天晚上你又咳了一夜,”老媽過來放了兩杯茶到桌上,“這個小朋友也喝一點,秋天燥。”

  “謝謝阿姨。”蘇癸站起來拿過茶喝了一口。

  我跳舞給你看。陳修宇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給蘇癸。

  說話的時候齊小白跑進了屋裡,看到了他這行字和正在翩翩起舞的大胸LOLI糖泡泡,愣了一下,打出一句,你跳舞我都看膩了。

  沒跳給你看。陳修宇笑了,蘇癸指指屏幕上威風地扛著大刀的齊小白:“這個是季驍?”

  陳修宇點點頭。

  你回家了?齊小白扛著大刀圍著糖泡泡一直轉悠。

  嗯,回來幾天了。糖泡泡原地跳了跳。

  胸大了……

  來摸摸吧。

  靠!

  蘇癸看著一直帶著微笑打字的陳修宇,有點對不上號,平時永遠都安靜而沉穩的陳修宇,在遊戲裡居然是這樣說話的,實在是……

  “我要不是在旁邊看著你,”蘇癸捧著茶杯,“我肯定不相信這個人是你,太猥瑣了。”

  陳修宇笑了笑,手指在蘇癸腦門上彈了一下,在聊天輸入框裡打了幾個字,然後刪掉。

  怎麼辦,這個才是真的我。

  “挺好的,”蘇癸揉著腦門在桌邊趴著,笑得很開心,“我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比較喜歡你現在這樣笑的時候。

  “認識你以後我心qíng好了很多,”蘇癸喝了一口茶,“不再每天都覺得不知道為什麼會活著呆著在個世界上。”

  陳修宇微笑著刪掉這行字,對齊小白說了一句,裝備呢?

  打不出來材料,系統估計看這裝備是要幫你打的,就黑了,你號一向黑得發亮不是麼。

  那不穿了。陳修宇笑笑,看著蘇癸,我給你跳脫衣舞。

  蘇癸看著屏幕上的糖泡泡一邊跳舞,一邊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裝備,嗆了一口茶,趕緊用手捂著嘴抽了張紙巾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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