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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野。”

  “嗯。”

  “你還記得那年冬獵嗎?”

  “記得。”

  “其實你與陳霂的天下之爭,也在那時註定了結局。”

  ——

  “爹。”一清俊的男童抱著一大摞書,奔跑在闊氣的大宅院裡,他小臉緋紅,口中直喘,但兩條腿跑得又穩又快,“爹——”

  “清兒,在書房。”透亮的青年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男童跑到了書房,興奮地叫道:“爹,我找到你要的書……”他沒留意腳下,絆到了一個瓷瓶,頓時摔了個狗吃屎,手裡的書都飛了出去。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微微偏頭,皺眉道:“男兒要行如風,站如松,你也不小了,怎麼還這麼莽莽撞撞的。”

  一旁的青年哈哈大笑的同時,走過來扶他。

  那坐於輪椅依舊身姿筆挺的人,正是當年連中三元的驚世之才,當今天子的老師,大晟世上最年輕的閣臣——沈鶴軒。

  而那青年,是他的學生付湛清。

  地上的男童——沈鶴軒的長子沈正清——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撿書,一邊訕笑道:“我找了好久呢,太高興了嘛。”

  “放在這裡吧。”付湛清笑道,“清兒摔痛了沒有?”

  “沒事兒,不疼。”沈正清放下書卷,環視有些雜亂的書房,無奈道,“這麼多東西,幾時能收拾得完啊。”

  皇上賜了沈鶴軒一座新宅,本是件好事,可搬家實在令人頭疼極了。

  “也不著急,慢慢收拾嘛。”付湛清道,“清兒去幫幫師娘吧。”

  “我娘說我毛手毛腳,好險把她的鐲子碰碎了,把我趕了出來。”沈正清笑道,“還是爹的書皮實,再說爹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付湛清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鶴軒也無奈搖頭,面上帶著一絲笑意。

  沈正清的目光落在了付湛清手中的畫上:“付大哥,你手裡拿著的是誰的畫?”

  付湛清攤開了畫卷,認真地看著,臉上那仿佛沉溺的神情令沈正清難以讀懂,他道:“我正在與老師商量,這幅畫應該掛在哪兒。”

  沈鶴軒的表情亦有幾分古怪。

  “什麼畫呀。”沈正清走了過去,見那畫上竟是一隻單腿獨立的仙鶴,正在溪邊啜飲,那鶴畫得栩栩如生,它曲頸修長優雅,姿態高潔,每一片翎羽都仿佛可以觸摸,畫技之高絕,便是沈正清這樣還不怎麼識物的孩童,也不免讚嘆。

  “哇,這鶴畫得太好了,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沈鶴軒向畫卷底下看去,那裡卻是一片空白,他狐疑地看著付湛清。

  付湛清淡笑道:“沒有署名。”

  “這樣好的畫,為何沒署名?”沈正清不解,更湊近了看,並讀出了作畫之人提的一首小詩:

  馭羽回狂瀾

  儒骨辯鴻蒙

  風清凌五嶽

  神鸞伴鶴仙

  沈鶴軒喃喃品著那字句:“神鸞伴鶴仙,神鸞,伴鶴仙……神,鶴,仙……”他恍然道,“這可是送給爹的?!”

  付湛清含笑道:“清兒真聰明。”

  沈正清興奮地說:“這隻鶴分明也是在畫爹嘛,究竟是誰對爹這樣崇敬?”

  沈鶴軒勾唇一笑:“你一定猜不到。”

  “就是猜不到才要問嘛。”沈鶴軒滿眼放光,好奇極了,“爹,這畫究竟是何人所作?付大哥?到底是誰啊。”

  付湛清猶豫地看了沈鶴軒一眼,不知該不該告訴沈正清。

  沈鶴軒面色平靜地說:“是把爹推下懸崖的人。”

  沈正清臉色一變:“什麼!燕、燕思空?”

  “正是。”

  沈正清再看那畫,想法全變了,他怒道:“他竟畫這樣的東西來嘲笑爹,此人真是喪心病狂!”

  付湛清解釋道:“清兒,這幅畫並非在嘲笑老師,而是在恭維老師。”

  “可就是他害得爹斷了一條腿的,臭名昭著,作惡多端,能安什麼好心!”

  沈鶴軒凝視著沈正清,直看得沈正清渾身發毛,他才對付湛清道:“湛清,把這畫掛在書房吧。”

  沈正清一聽,急了:“爹,你怎麼能把這東西掛在自己的書房!”

  沈鶴軒道:“清兒,你可記得小時候背過的《題西林壁》?”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當然記得。”沈正清與他爹一樣聰明早慧,這樣的詩句他剛記事兒就會了,他不解地看著沈鶴軒。

  “從不同的方位看同一事物,卻有諸多不同,你不知此畫為燕思空所作時,還覺作畫之人對我十分崇敬,知道以後,卻覺得他在譏諷我,你可想過為什麼?”

  沈正清沉默了。

  沈鶴軒摸了摸沈正清的腦袋:“我知道的燕思空,與你聽說的燕思空,以及天下人口中的燕思空,都不一樣。”

  沈正清茫然了:“爹是什麼意思?爹知道的燕思空,是什麼樣的?”

  “他……”沈鶴軒猶豫了一下,低低一笑,“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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