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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清茄望她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恰好溫進來了,你就在一旁聽著。」

  溫進忙得團團轉。尋常日子要給公主講學,如今臨近年關,奉仙殿的祭祀之事又多起來。陛下雖說了不許去探望紀雲宴,可他總要借了自己的人脈多加照拂。如今外人都以為紀雲宴大勢已去,有幾個起了壞心思的將他毒死便不好辦。

  是以他也同樣形容憔悴,手中呈過畫卷給上位請安:「聽聞娘娘近來被噩夢侵擾,不知昨夜可還安枕?」

  「安不安枕都要處理瑣事,只是常覺鳳儀宮中有鬼魂幽幽,本宮心中疑惑許久,不得已請大人抽空前來。」

  畫卷被橘白接過,溫進說一句「冒昧了」,便帶著人在鳳儀宮中四下行走。他身側跟著的宮人不多,只是似乎有所探尋,又有皇后緊隨其後,便不能不吸引宮人的注意。

  花園落滿了雪,幾個宮人埋頭打掃。溫進卻在荼靡花叢中倏然停下,神色晦暗不明。

  冬天的鳳儀宮後花園未有顏色,綠葉被冰雪覆蓋。人不多,聲音在這片空曠中也就能傳很遠。

  他指著那片沒有花盛開的荼靡花叢,頭頂簪的絹花與白雪融為一體,說:「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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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秋水的丹青豎在內殿,隔著明亮的燭火去看,上頭的人栩栩如生。

  胡清茄沒回自己屋裡休息,盯著丹青許久。

  「這是你第一次見她嗎?」柳雙娥沐浴完回來就寢,卻也停在了丹青之前,開口詢問。

  她點頭:「她與我爹算是表兄妹,陵安這一脈算是旁支,早早北上,這些年聯繫很少,只有書信往來。我爹與矜城的聯繫就少,關於這位表姑,偶爾才會提及。」

  聽兄長說,後來便提及得多了,畢竟有紀蒙塵這個妹夫上京,總要幫襯著。提著提著,又倏然不提了。

  他有才華,得了張望亭的青睞。又肯替前朝皇室辦些腌臢事,心向君主,昏君不辨是非,重用於他。勢頭大起之時,又搭上了柳家。

  舊事回憶來回憶去,都是無用的,畢竟她爹已經死了,兄長也發配邊疆。時常想起只會平添傷感,並無益處。

  胡清茄頓一頓,目光移回了丹青:「表哥與表姑生得挺像。」

  「這幅畫是紀雲宴所作。」

  他對柳雙娥的謀劃早有察覺,不然何以在東宮事變之前就將丹青轉交給溫進。

  紀雲宴筆觸細膩,他的技法本就純熟,作畫時又用了許多心思,丹青便不得不傳神。

  胡清茄想起紀雲宴,卻只是笑:「今日不只是我第一次知道表姑的模樣,也是第一次見到鼎鼎大名的娘娘。娘娘在月牙的這幾年,家人私下相聚時,表哥時常提及您。」

  有些事,可以對知己好友說。而有些話,只能對親人說。

  她那時年紀不大,卻也還是能敏銳地察覺到,表哥在提起「雙娥」這個名字時,是笑著的。

  「看來還真是選對人了,坐於一方閣樓而知陵安事,你很機敏。」

  「娘娘也是個聰明人,」她的雙手拂過丹青,「只要宮裡的人相信,連帶著聖上恐懼,鳳儀宮裡有沒有鬼魂,會不會害人,都不重要。」

  柳雙娥與紀雲宴的那些事,她與紀蒙塵的恩怨,胡清茄能猜個大概。以下犯上是大罪,固然令人膽顫。可長公主與皇后聯手,這片皇宮看似還在聖上的統治之下,權力卻悄悄地轉移到了柳雙娥的手裡。

  她不在意,大不了事情失敗就是一死。可倘若成功,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柳雙娥捏住她的下顎,目光灼灼,讓人不敢直視:「帶著胡秋水的丹青回自己屋去吧,明日會有六尚局的人,給你試試上妝後的模樣。」

  胡秋水的丹青撤走,徒留下桌上的燈盞。

  她從木箱中取出另一副丹青,掛在床對面,遙遙相望。

  紀蒙塵的畫技並不好,或許是傾注了感情,也算是副合格的畫作。姐姐五官溫婉,可早年性情稜角分明,他並未畫出神韻。

  劍眉被無端改為柳葉眉,畫上的姐姐不僅是柳春山,更是紀蒙塵心中臆想出來的那個端莊大氣的妻子。

  柳雙娥輕哼了一聲,翻了個身,不願再瞧。

  橘白替她掖被角:「姑娘看了不高興,奴婢撤了就是。二姑娘才不在畫上,一直在姑娘心裡呢。」

  她愁眉嘆氣:「若鳳儀宮中,真有她的鬼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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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紀蒙塵的身體能下地,已經飛入了十二月。

  陛下身體有恙,太子被廢不久,今年除夕註定無法大肆操辦。可到底臨近年關,各宮各院都會給宮人們發一筆賞銀下去,年味也就起來。

  尚書們隔幾日便會到甘露殿議政,離去時快到午時,廚房剛剛開火,用膳還須等些時候。

  柳雙娥與臣子們打了個照面,進去時紀蒙塵還在床上,氣色不能算好,只是比原來好太多。外頭的宮人也恰好端了藥過來,卻被他偏頭拒絕。

  端藥的小太監不知該如何是好,眼巴巴地望向柳雙娥,等著她開口。

  這些時日他雖然病著,但宮裡宮外都井井有條,欣欣向榮,一時高興,便握著她的手說:「今日天氣不錯,你跟朕出去走走。」

  「外頭冷,披著斗篷也不宜多留。陛下身體稍有好轉,可不能再前功盡棄,周太醫若知道此事,只怕下次來請脈會叮囑得更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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