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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轉換,落在宮玉桑的身上。

  宮玉桑挺直脊背臉朝著牆內而看,背後是空懸的城牆,即便是一根幼兒手指也能將他推入萬劫不復。季語白感到心悸和心慌。

  隔著重重雨幕她想看清楚宮玉桑的表情,雨水模糊了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呼吸漸漸緊起來,她不想宮玉桑出任何危險。

  她陷入平生中最難的絕境。

  她終於發現,保宮玉桑或者保上京城百姓,便意味著舍小家為大家,或者舍大家為小家,僅能二選其一,此事無法兩全。

  兩股力道在腦海中碰撞,拉拔著一根看不見的弦,弦聲不斷朝兩個截然不同方向拉升,抻長,以致於在腦中發出嗡嗡的鳴叫。

  「請攝政王明斷,保殿下一命,組織兵力守城。」鎮國公見季語白半晌未說話,出言催促。

  季語白腦子裡的弦都快想炸開了,鎮國公希望以雲王離開換宮玉桑平安歸來。

  這樣一來,上京城一役必不可免。

  若,季語白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肩負這麼多責任,她當然直接選保宮玉桑。

  然,她不是一個普通人,是攝政王,是百姓們心中擁戴信任的攝政王,她又怎麼忍心為了一己私心傷害萬萬千千平民百姓。

  累暴雨噼里啪啦下大,雨滴拍打臉頰,衣裳濕透了粘在身上,臉上呈現冰冷的輪廓。

  宮玉桑將季語白眼中的掙扎與矛盾全數看在眼中,季語白沒有在第一時間選他,心中那點點的失望像是野火在心中漫開,燒的他皮開肉綻。

  君後為了爭寵,他小時候過得並不好,受傷、受痛、受罵都是家常便飯,漸漸的他怕死,怕痛,怕傷。

  任何時候都會竭盡全力的保護自己,即便是傷害到旁人也在所不惜。

  可,到了這個時候。

  另一個強烈的念頭強勢的入駐他心裡,比起死,比起痛,比起傷,他更怕季語白當著全城人的面說--

  放棄他。

  這比讓他死了,痛了,傷了更難受百倍,千倍,萬倍。

  是的,他傷害了季語白。

  親手毀掉了季語白為他建造的糖堡,碎糖片子天天戳得他心尖都悸痛。

  所以他打算為季語白挑一個選擇,他說:「魚魚,我乃皇室長皇子,是天下萬民的表率,肩負守護酈朝的責任,以我一命換千千萬萬的人的命,是我至高無上的歸宿。」

  這番話觸動了城樓上的官員、御林軍與近衛們,殿下深明大義,心中升起佩服。

  鎮國公哀切:「殿下萬萬不可如此說,我們臣下活著的目的便是守衛皇室。您是先皇遺留唯一的兒子,若您出問題,我們如何面對先皇。」

  張少卿剛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人死不過一條命,要留忠義滿乾坤。」

  胡寺卿激動:「有您這句話,臣們萬死都甘願。」

  周侍郎:「皇帝她已經···只有您一個哥哥,若我們救不了您,如何對得起皇帝。天佑蒼生,雲王倒行逆施必不能成功。您放寬心,我們會窮盡所能的救您···」

  而這些話引得雲王怒不可遏,揚手一個耳光扇過去,巴掌聲隱沒在雷雨聲中:「閉嘴,趕緊求饒呀。」

  季語白眼睜睜看著宮玉桑挨打,好似這巴掌好像打在了季語白的臉上,她感到疼痛。

  跪地的鎮國公焦急起身,大聲斥責道:「雲王,你別亂來。」接著又對季語白:「攝政王,快救殿下。」

  胡寺卿等人:「求攝政王救殿下。」

  季語白的臉更冷。她越在乎宮玉桑,雲王便越會有恃無恐,她雖心疼也只能裝作冷酷無情。

  城樓下漸漸密集的軍隊,令她背後的壓力越發大,這些壓力像要將她的兩百多根骨頭一根根碾碎。

  她應該快速決斷,越拖延時間給雲王勝利的機會就越大。

  可選擇哪邊都是艱難如自腕眼珠子。

  宮玉桑半邊臉腫起來火辣辣的疼,到了這個份上,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心中有千言萬語,好似齊齊的堵在喉嚨口,不知道該選擇哪一句說。

  他褪開了身上的暗芒,目光閃亮,笑著說:「魚魚,我心悅你!」

  他們之間隔著滔天雨幕,隔著生死、隔著黎民百姓,這些都阻擋不了宮玉桑的洶湧的感情鋪天蓋地襲來,季語白手指緊緊掐在掌心,割出紅印子,她在心裡說:我知道。

  心中的被壓制的情感在這時突破了禁錮沖向全身。

  她終於勇敢的做出選擇。

  比起懼怕被欺騙,她更怕失去宮玉桑。

  等事情結束後,我要告訴宮玉桑,她原諒了他,他們重新開始。

  敞開心扉的開始。

  宮玉桑坐在牆沿上,被屢次拒絕怕的心害怕季語白說出不喜歡自己之類的話,乾脆搶話慘笑道:「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你不用回答我。」

  沒由來的,季語白忽然心臟砰砰的敲擊胸膛,似乎要將胸膛敲碎了。

  她瞳孔中心,映著宮玉桑雙手猝然抱住雲王的胳膊,大力往後翻去,受過傷的雲王不像往常反應迅速,而她身邊的近衛關注的是季語白這邊,根本沒發現宮玉桑臨時企圖。

  季語白愣怔怔看著兩道身影朝著城樓下墜去。

  猝不及防的變故!

  讓季語白心臟驟停,眼瞳縮小如針尖,尖上印著宮玉桑含著模糊笑墜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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