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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說了四個「你」以後,玄淵忽然伸手,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胸膛上伏著。她的臉一下子貼到他的臉上去了,微涼彈韌的觸感,絮絮還沒反應過來什麼,他的手掌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給她順了順氣。

  他的嗓音尤其溫柔:「不哭,不哭。」

  絮絮還想要哭,嘴唇被人堵住,哭聲全被封在喉舌間了。

  她被玄淵親得迷迷糊糊的。

  最後再直起身子時,她已忘記哭了,但是咬了咬嘴唇,哼,就這麼被他把真心話套出來了。

  她摸了摸被親腫了的嘴唇,賭氣說:「哼。」

  本想要說句賭氣話,「再不要來見你了」「再不要信你的話了」「再不給你親了」,想一想還是放棄,為增加自己的氣勢,又哼了一聲。

  絮絮行將踏出屋門的時候,長嬰真人連忙把門口一大群人都轟走了,說:「你們散了都散了。」

  賽明月在邊上倚著,聞言也對身旁一襲紫衣的少年笑吟吟道:「大祭司還聽什麼牆角呢,聽夠了人家花前月下沒有啊?」

  銀竹跺了跺腳,癟著嘴負氣離開。

  阿格雅本也在偷聽,原意是要把絮絮的言行事無巨細記錄下來回去呈給大王看,但現下一想,保不准大王又要吐血三升,還是罷了。

  屆時大王問起:「那男的怎麼樣?」

  她們就說,不怎麼樣,乃一個病秧子,竟然還要女子主動,根本比不得大王英姿萬分之一。

  ——

  玄淵日進一日地好起來了,只是還是有一些欠缺,師父憂心表示,他毒入骨血,徹底清除十分不易,得仔細將養,千萬不能勞動心神。

  絮絮忙不迭一一答應。

  但後遺症還是有預兆地發作了。

  大約是十幾日後,夜半時分,玄淵嘔出一口鮮血。

  絮絮聞聲趕來時,他臉色如同白紙,鮮艷血痕像一枝稠艷的雪中紅梅。

  所幸師父還沒有走。

  長嬰真人替他診了診,微微嘆息:「果然還是發作了。臟腑有損,毒難除盡,若照這樣下去——」

  他一頓,「至多再活三年。」

  三年!

  絮絮霎時間如被敲了一記悶錘,腦袋嗡嗡。

  復看向玄淵時,他的漆黑的眼睛裡只多了幾分淡淡悲哀,輕聲說:「生死有命,大抵這正也是我的因果。還有三年,三年很長了,我已很高興。」

  絮絮萬萬不想他死,萬萬不想他只有三年的壽命,萬萬不想。

  她泣涕如雨,拉著師父的袖子,哽咽著問:「師父,有什麼法子能救,……有什麼法子?」

  再困難,再困難,她都不怕。

  師父望著玄淵,最後淡淡嘆了一聲:「也許還有一個法子。」

  那個法子,說來並不簡單。

  那就是「換命」。

  在茫茫人海里,尋一個與玄淵命格相似、骨血相容、臟腑相配的生人,以命換命。

  這是何其困難的方法,畢竟,誰又能完完全全和另一個人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身軀?

  絮絮的眸子卻剎那凝住。

  這世上,的確有這麼一個人。

  她想,唯獨他,可以救玄淵了。

  長嬰真人望著絮絮的神色,心裡猜出了她的計量,但是什麼也沒有說。

  這世上因果循環,有人種下了因,有人便要嘗自己的果。

  第129章

  過了沒有幾日, 玄淵再度嘔出血來,陷入了昏迷。

  絮絮凝著眉頭望他半晌,毅然出了王府。

  後來, 玄淵再醒過來的時候, 師父正坐在他旁邊替他診脈,他覺得身子, 好了許多。

  師父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他遲疑著問:「師父, 我……感覺好些了。」

  長嬰真人這才點了點頭,流露出了笑意:「嗯,那也不枉費絮絮的苦心了。」

  玄淵愣了愣:「什麼?」

  長嬰真人笑了笑:「沒什麼,替你換了血, 是該好些的。」

  玄淵眸中微微震驚:「換血?」

  長嬰真人似不願多說,只搖搖頭:「罷了,你也沒有必要再知道。」

  玄淵還記得,他上次夜半嘔血時,絮絮拽著師父的衣袖苦苦尋問有沒有什麼法子。師父卻什麼都沒有說——但,大抵是單獨和絮絮說了。

  可能是個極其困難的法子, 或者要耗費良多……總之, 他並不清楚她究竟用了什麼樣的辦法。

  既然師父沒有反對,可見這法子,也並不過火……他兀自想著, 又生出慶幸,能繼續活下去, 能繼續在她身邊, 何嘗不好呢。

  師父既不說,自然有師父的理由, 他不問就是。

  絮絮來看他。

  玄淵的臉色紅潤得多了,師父說,換過血,便能清一次毒,將積攢的病垢慢慢排出去。

  絮絮自顧自喃喃,師父的法子果然有用。

  後來每一回玄淵病發的時候,師父都會替他換一回血。

  大約這樣過了好幾個月,玄淵幾乎已不再病發,他自己也覺得,身子愈來愈好了,和以前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絮絮倒是還憂心著,儘管換了血,只是身體好些,可是仍不時嘔血,這可不妙。

  師父則搖搖頭,寬慰她說,萬事循序漸進,不必太擔心。

  玄淵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計劃。

  十月初冬,西風凜冽,上京城初降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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