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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物生機的春日,海棠未雨,他們坐在花叢里,笑容輕淡,好像故事的結局。

  那時候,他們的糾葛還沒有那麼深,仍然在喜歡與愛的交界處淺淺試探。

  「好喜歡這張。」

  她看著照片,不禁笑了笑,為這份已然流逝,又好似永存的美好。

  說罷,紀珍棠抬頭看一眼外面的路標,笑意戛然而止,她看著海面,驚恐問道:「等等,我們要去流碌灣?」

  這日黃昏,霞光溢滿天際,她問話,他不答,只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紀珍棠捏著照片的一角,忽然心跳有些亂:「一定……要去嗎?」

  丁迦陵淺聲一笑,說道:「沒有回頭路啊,小姐。」

  他說者無意,表達的就是個字面意思,紀珍棠卻不由聽深了。

  他們走的,並不是回頭路。

  曲解著這話,她卻感到些微的釋懷,淡淡一笑,望著外面將要沉墜的夕陽。

  遠遠便望見流碌灣停了一艘遊輪,船身側刻一行:Noah's ark。

  她下車,隨著一群同樣在往上走的遊客,一邊上台階,一邊問丁迦陵:「這……這是他的船嗎?好大呀。」

  丁迦陵說:「是鍾總耗時半年為紀小姐打造的一艘船。」

  紀珍棠腳步頓住,回眸看他,目瞪口呆:「真的假的,為我……嗎?這艘遊輪??」

  丁迦陵微笑著,不答反問:「紀小姐知不知道諾亞方舟的故事?」

  她想了想,看著那幾個英文字符,說道:「應該是聖經《創世紀》里的一個故事吧,上帝發難,給人間製造了一場洪水,諾亞為了躲避洪水,建了一個方舟,讓他的家人親戚,還有一些飛禽走獸躲在裡面,最後上帝心慈手軟,所以他們逃過一劫。」

  丁迦陵一邊聽著一邊點頭,繼續考她:「那你知道它的寓意嗎?」

  「可能是……」紀珍棠思索片刻,胡亂猜著,「象徵著信仰?生存的信仰吧。」

  他說:「還有拯救與重生。」

  走在甲板上的腳步頓住,夕陽照著天空與海洋,這個世界像是鋪滿了金子。

  紀珍棠踩在一片金燦燦的地上,看著腳下的Noah's ark,揣摩著這幾個字,拯救和重生。

  而後,她笑了下,對他說:「我明白了,不過呢,我的方舟不是船,是一個人。」

  流碌灣,她從前摔下船,在血水裡漂上岸的一個多事之地。是媽媽叫她不論如何不要回溯,不要提起的一段經歷。

  時隔多年,秘密不再是秘密,有人在這裡,為她建造一座嶄新的方舟。

  她恍然就懂了鍾逾白的用意。

  上篇從哪裡斷裂,下闕就從哪裡啟航。

  紀珍棠低下頭,往下邁入海拔微低的船艙。

  金色的傍晚,溫柔的日光直射著掛在牆上的一幅幅畫。

  看到兒時稚嫩又鮮活的這些作品,她登時愣住。

  那些張揚的、明媚的筆觸,曾經沉睡在她暗弱的書箱裡,險些生霉,如今卻被他掛到牆上,被曬得乾乾淨淨,供人參觀。

  他是多麼珍重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

  去年生日,他送她一個茶莊,送她一片花海。

  又一年生日,鍾逾白給她開了一個畫展,為了圓她最後一個未完的夢。

  畫展的名字叫Fly free.

  她走過每一張畫,直到路的盡頭。

  站在被裝裱得很精緻的畫框前,紀珍棠鼻酸難抑,感慨萬千,正想拿手機拍兩張照片紀念一下。

  然而從包里找手機時,不小心帶出一張輕薄的紙。

  她的小禮物掉在地上。

  紀珍棠立刻躬身拾起。

  照片是倒扣的,她這才驚訝地發現,鍾逾白還在後面寫了一句話。

  他的字跡遒勁而穩健,字如其人,一樣端正儒雅。

  紀珍棠捨不得看完似的,一個字一個字讀過去。

  ——今天的花海為你盛開,漫山遍野。而我仍然渴望不問歸途地愛你。

  一段情話,在心中默念完畢,隨之而來的,一道平穩而緩慢的腳步邁近,最終落定在她的跟前。

  「阿珍。」

  鍾逾白溫和一笑,聲音沉緩而低磁,由海風輕輕地送到她耳畔。

  「生日快樂,我愛你。」

  他曾說,明年的生日還要一起過。

  她說,她小的時候一直很想開一個畫展,如果有名字,就叫自由的鳥。

  她說,在日落的時候說愛,長夜才不會顯得難捱。

  於是他及時出現,來替她一併實現。

  金燦燦的光線折到地面,落霞追著圓日投海,浮在水面的一次盛大緬懷,替她堅守每一個無暇純粹的夢境。

  是他為她貢獻的最高浪漫。

  紀珍棠抬起頭,看到了她的諾亞方舟。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這本比較驕傲的是一章沒鎖,看來我開車水平有長進(拍胸脯)番外就不保證了hhh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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