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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崧失望嘆氣,握著她的手走入殿內,“朕今日無事,陪朕下盤棋。”

  不僅決口不提後日大宴同殿觀舞之事,還要陪他下棋,他棋藝精湛,自己和他下棋,那是毫無懸念的屠殺。

  待脫下斗篷,摘了暖帽、暖耳,宦官已擺好棋盤。

  薛妍穗看著自己手邊的黑子,幽怨的看向李玄崧。

  “朕讓你五子。”

  “八子。”

  “十二子。不能再多了。”

  讓十二子也一樣被屠殺,薛妍穗依然眼神幽幽,李玄崧垂了眼,凝視指間的晶瑩白子,不看她就不會心軟。

  薛妍穗吸了口氣,傾身越過棋盤,眼波一動,似漾起粼粼秋水,“臣妾學藝不精,不能獻醜。”

  李玄崧輕笑著抬頭,黑黑的瞳仁里滿滿都是她,卻不肯鬆口。

  薛妍穗咬牙,“讓我再練兩日,可好?”

  這是應了。

  “好。”李玄崧朗聲大笑,“這十二子朕替你放。”

  說著,抓了一把黑子放在棋盤上,薛妍穗露出喜色,這局她不會被屠殺了,“那後日……”

  “撤了屏風便是。”答應的乾脆利落。

  答應的如此乾脆,薛妍穗有些後悔,或許她堅持不鬆口,李玄崧也會答應的,可惜,晚了。

  ……

  顯極殿大宴,氣氛熱烈。

  許淮雖以老病為由請求在府中養病,但今日大宴,對眾將領而言都是種極大的榮耀,他身為主將,自然要列席。

  余夫人隨著女官步入右殿,司禮女官引她在左邊第一席入座,“萊國夫人,請入座。”

  赴宴的命婦,余夫人不是身份最貴重的,但今日之宴的主角是西北大捷的諸位將領,大將軍許淮功勳卓著,她身為許淮的妻子,薛妍穗特意囑咐讓她坐左邊第一席。

  余夫人挺直脊背,有人盯著她看她就看回去,許家經歷過一場劫難,一些事情她也看開了。許淮出身寒微,靠著半生征戰,才有今日地位。然而一些世族,依然瞧不上他。以往這些打量審視的目光,她還會在乎,如今卻是徹底不在意了。

  “世道真是變了。”長廣大長公主看著殿上眾人不同的神色,滋味莫名道。

  臨海大長公主哂笑,“早變了,主位上換了人,風氣當然變了。我早說過要和薛貴妃交好,你偏不信我。”

  長廣大長公主思及軟禁在行宮的褚太后,頷首贊同,“當日是我想岔了。得虧有你在,我雖在薛貴妃面前無功,但也不曾得罪過她,亦算是慶幸。”

  “娘娘到。”女官通傳的聲音打斷了兩位大長公主的竊竊細語。

  薛妍穗身著禮服,坐上主位,掃視了眼殿內,除了皇親重臣家眷,都是當日入承嘉殿謝恩的武官命婦。觸到她的眼神,都露出笑容。

  因承嘉殿謝恩那日受到的禮遇,這些武官命婦恭敬中透著親近,她們沒有掩飾,表露的很直接,一些打定主意對薛貴妃敬而遠之的人看在眼裡,嘖嘖稱奇。暗暗思忖,原來薛貴妃並非一味跋扈,懷柔之術她也懂,只是先前她不用罷了。

  “皇上駕到。”

  眾人齊齊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李玄崧揚了揚手。

  御前宦官傳令,“奏樂。”

  教坊司樂工早已候命,立時起樂,羯鼓聲聲,琵琶錚錚,樂聲大氣磅礴,乃是軍中之樂。

  鼓聲越來越密,如萬馬奔騰,動魄驚心,右殿裡的命婦們極少聽到這般激昂的樂聲,都激動起來。

  “咚咚咚。”整齊踏地的腳步聲響起,與此同時,一列宦官將隔斷視線的屏風調整了位置,中間留出段空隙。

  “是《破陣舞》。”右殿的命婦們透過空隙看到一排排裝束整齊,威武健壯的兒郎們以排山倒海之勢如殿。

  鼓聲隆隆,如在沙場,上百經歷戰場廝殺的兒郎跳起舞,動作剛健,仿佛在戰場爭鬥反覆廝殺,眾命婦不由得攥拳。

  尤其是最前面的兩位年輕小將,一個相貌清秀但身姿偉岸,一個英武悍勇卻不顯粗魯,舞姿矯健有力,不僅贏得眾將領的滿堂喝彩,命婦中亦有人忍不住叫好。

  “犬子獻醜了。”

  坐在薛妍穗右側的潞國夫人金氏極力謙虛,臉上收不住的笑卻表露出她的得意,那清秀小將,正是她的兒子伏寬。

  這副想要誇耀又不得不強忍住的驕傲老母親的模樣,薛妍穗沒繃住,笑出了聲。

  李玄崧握著酒杯頓了頓,他看不清起舞的兒郎,但底下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如何?”

  韓道輝從西北歸來,侍立在李玄崧身旁,低聲稟報,“英姿勃發,銳不可當,雛鷹初擊風雲,當之無愧的少年將才。”

  能讓韓道輝說出這番話,此二子確是驚才絕艷。

  李玄崧微微抿了口酒,難怪右殿那裡驚呼聲不斷。

  《破陣舞》終了,伏寬和另一位小將木驥領著眾兒郎單膝跪地,齊聲高呼,“吾皇萬歲。”

  氣勢猶如山呼海嘯,李玄崧招手讓兩人近前,伏寬原本是他的親衛,經過戰場歷練,青澀之氣盡褪,木驥亦是英武悍勇,假以時日,或能得兩名將帥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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