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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執昌的背,拉開距離:「謝浮呢?」
話落,他皺了皺眉。
他已經回來,神魂之契的感應還是很微弱,連原本熾熱的本源火種也黯淡無光。
難道……
沈寂看向執昌,沉聲問:「他出事了?」
執昌沒有浪費時間,意簡言賅:「他在下面!」
語畢不等沈寂再問,直接飛身下落,當先引路。
「等——」
雲烺來不及提醒。
沈寂已經和執昌一起沉入煞霧。
不多時,執昌被冰冷的殺意逼停。
他轉向沈寂,低聲道:「叔叔,謝浮自困半年,我亦不可接近,如今不知他在宮中何處。」
看到霧色深處,昏暗坍縮、不復巍峨震撼的明煌宮,沈寂皺眉更深,聞言,他身形也停住:「半年?」
他在主系統空間說幾句話的功夫,這裡已經過去半年?
執昌頓了頓:「是。」
沈寂皺眉一瞬,按在執昌左肩:「上去等我。」
說完,他沉身繼續下落。
煞氣陰森。
霧中混雜著半年前遺留的絲縷絕域氣息,冰冷徹骨。
但即便鳳皇真火熄滅,明煌宮周圍,也沒有分毫煞霧敢靠近。
沈寂疾速飛了進去。
比起宮外,明煌宮內殺氣更濃。
然而無差別的攻擊如潮湧至,卻在觸及他的瞬間,兀地消弭。
沈寂揮散沿途塌落的碎片,徑直穿過縮減數倍的、這條熟悉的路,落在昭乾殿前。
殿門緊閉著。
沈寂走到門前,抬手按在這扇塵封的厚重桎梏。
原以為要花點功夫解除謝浮的封印,沒想到,只是輕輕一推。
「吱呀——」
門開了。
丹田內的本源火種也倏地一跳,燃起一簇細微火苗。
沈寂跨進門檻。
殿內漆黑異常,打開的殿門沒透進一絲光亮。
黑暗裡,他一眼望見伏在床邊的背影。
人影疲弱不堪,像病入膏肓,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真切。
沈寂立刻閃身到他身旁,看到他的發冠無影無蹤,滿頭銀髮失去色澤,散亂鋪展,和它的主人一樣無力衰頹。
這隻鳳凰,從沒有過這麼虛弱的模樣。
沈寂擰眉蹲身,抬手拂過謝浮身上銀灰的亂發,五指緩緩收緊。
片刻,才伸向謝浮肩頸。
就在他的指腹觸及謝浮的下一秒——
「砰砰」
不屬於他的第二道心跳重重響在胸膛,短促,急切。
沈寂倏地抬眼。
但謝浮毫無醒來的跡象。
須臾,沈寂輕嘆,把人攬進懷裡,打橫抱起。
就近看著謝浮熟睡如常的臉,他雙手微微用力,才往前一步,到床邊俯身。
只是他還沒把謝浮放下,聽到頭頂傳來「呼」地一聲厲嘯!
突如其來的銀焰驟然點亮殿內看似枯竭的金鳳明燈。
隨即又是一聲轟然烈烈作響!
沈寂轉身。
漆黑的大殿霍然照進亮光。
是殿外輝煌騰飛的萬丈金芒。
金焰煌煌,磅礴燦爛,頃刻驅散魔脈陰冷邪煞的昏沉,直衝雲霄!
「砰砰——」
漸漸有力的心跳再度敲在胸膛,近在咫尺,清晰可辨。
沈寂雙臂的力道又微微收緊。
他收回視線,低下頭,正對上緩緩睜開的一雙銀眼。
大夢初醒,神色難以遮掩,這雙眼底深埋著從未啟齒、不願流於表面的不安。
沈寂輕聲說:「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謝浮久久盯著他。
看出他暫時不想開口,沈寂沒去多問,只全力為他輸送靈力。
再過良久,謝浮閉眼落地,眼瞼微顫。
他抬起右手,緊緊扣住沈寂手腕,久未出聲的嗓音已然沙啞:「你說過,若你失敗,會徹底離開,不再回來。」
沈寂一頓。
謝浮埋首在他頸側,手上的力道一刻未曾鬆懈:「沈寂……」
沈寂反手握住他顫抖按捺的手臂:「我在這。」
話落扣緊他的肩膀,先解釋一句,「任務成功了,我只是去走個過場,沒想到會過去這麼久。」
謝浮靜靜聽著,左手按在沈寂腰後,力道由輕轉重,幾欲把他融進骨血。
明煌宮復又恢弘的滔滔金焰隨之呼嘯,閃耀奪目,如數傾瀉而下,照得殿內四處通明,重現往日榮光。
沈寂撫過金光下已經瑩澤的銀髮,聽到有逐漸粗重的呼吸響在耳邊,氣息灼熱滾燙,也重重噴灑在頸側脈搏。
「沈寂。」沙啞的冷冽嗓音又響起。
「嗯?」
謝浮轉臉看著眼前闊別的輪廓,良久,斂目垂首——
忽地。
沈寂抱著謝浮的手一緊。
頸側熟悉的刺痛重得發狠。
但他散了自行護體的靈力,側過臉吻在謝浮鬢邊。
「是我不好。」
謝浮頓住了。
他退了一步,抬眼和沈寂對視。
不知幾時。
重合的心跳漸漸平穩,動盪的神魂漸漸平靜。
謝浮握緊沈寂的手。
他的語氣聽起來也平復如初,沉凜強勢:「……從今以後,不准再離開我。」
沈寂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