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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說話,但匡延赫已經讀懂了他渴望的眼神,放下碗筷,去拆大閘蟹身上的繩子。

  清蒸的大閘蟹肉質肥厚緊實,掰開後的蟹黃和高郵鹹鴨蛋顏色差不多,是恰到好處,誘人的橙黃。

  唐蘊用嘴接住匡延赫遞過來的蟹身,咬下一口不帶任何調料味道的蟹黃,鮮美的滋味滑入喉嚨,味有回甘。

  就在匡延赫想要咬剩下來的那部分時,唐蘊忙阻止道:「你等一下,上面的五角星你還沒有去掉。」

  「什麼五角星?」

  唐蘊很是意外,平時看匡延赫對吃的東西要求很高,去高檔餐廳吃飯都嫌人廚師做得一般,還以為他對食物很有研究,居然不知道蟹心是寒性的。

  「你小時候吃螃蟹家裡人沒有跟你講過嗎?上面白色的五角星要去掉,那個是螃蟹身上最寒的地方,吃進去不好。

  匡延赫搖頭道:「沒,我家一般就中秋節會聚在一起吃這個,家裡人多,沒人會來關注我在吃什麼。」

  「就是這裡,把它摳掉就可以吃了。」唐蘊的食指戳了戳蟹心的位置,「現在知道了吧。」

  匡延赫的筷子頂著那枚白色的小五角星,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是聽到過這個事情的。

  那應該是某次集團聚會,年幼的他坐在父親對面,那天匡峙恰好也在場,坐在匡繼沖的身旁。

  匡繼沖用筷子幫匡峙挑走大閘蟹上面的蟹心,並且告訴他:「五角星是不可以吃的。」

  匡延赫聽見了,也很努力地尋找五角星的位置,可是當時他沒有找到,還以為五角星不是每一隻螃蟹都長的,就沒在意。

  原來每一隻螃蟹都有五角星,當被愛時就可以找到。

  唐蘊好像把他當成了吃螃蟹的白痴,又繼續交代:「上面那些白色的毛毛也不可以吃。」

  「這我知道。」

  匡延赫把蟹肉剔出來,蘸一下料碟再放入碗中,沒多會兒功夫就收集了小半碗。

  唐蘊說:「我吃兩隻就夠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匡延赫忽然擋住他伸過去的手,寬厚的手掌很輕易地遮住碗沿。

  「你先親我一下吧,親我一下就都是你的。」

  唐蘊抿了抿唇:「一開始你也沒有說條件……」

  匡延赫被他氣笑了,曾經每天都要翻來覆去親上個八百遍,現在連碰一下都不情願了,但東西確實都是給唐蘊弄的,他只能勉為其難地推過去:「行,這次就算了,下次吃之前會先跟你談條件的。」

  突如其來的,唐蘊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撤回去後問:「這樣行嗎?」

  匡延赫眯著眼睛,不滿足地點點嘴唇:「這裡想要。」

  唐蘊說:「你怎麼得寸就要進尺。」

  匡延赫挨過去,賣起慘:「給不給啊?你看我手指都剝紅了,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給人剝蟹。」

  唐蘊先大口吃肉,生怕他反悔撤回去,含含糊糊地說:「那不是你心甘情願的嗎,我可沒有逼迫你。」

  「是,我是心甘情願,但我心甘情願的同時也是懷有期待的,」匡延赫斜睨著唐蘊的臉色,「當然了,能給的話是最好的,不能給我也會安慰自己的,一定是我做得還不夠好,沒有讓唐律滿意吧……」

  茶言茶語這一套算是被匡延赫給玩明白了,唐蘊被他逗笑:「待會兒吧,我現在一嘴螃蟹味。」

  匡延赫立刻說:「我不介意的。」

  唐蘊:「可我介意。」

  兩個手指做什麼都不方便,喝湯還不小心灑到了衣服上,唐蘊低頭看著身上一大塊湯漬「嘖」了一聲,喝湯的欲望也沒了,抬手道:「幫我把衣服脫了丟洗衣機里攪一下,要不然明天就不好洗了。」

  匡延赫立刻放下碗筷去幫他:「你要順帶洗個澡嗎?」

  「行啊。」

  唐蘊住院期間,無論是擦身子還是洗澡,都是匡延赫幫他的,現在他的右手雖然消腫,可以簡單地活動了,但只有三分之一的手指露在外面,擰毛巾這樣的活還是沒辦法自己做。

  一場秋雨過後,天氣轉涼不少,尤其夜晚,只有二十多度,匡延赫從衣櫃裡找了套適合這個季節的長款睡衣褲出來,問唐蘊:「這套可以嗎?」

  「行。」

  匡延赫夾著兩套衣服內褲跟進浴室,熟練地為唐蘊擠上牙膏,倒上一杯水。

  屬於匡延赫的情侶杯也都還在,只是被唐蘊收起來了,匡延赫彎腰從柜子底下找出來,和唐蘊並肩刷牙。

  他們的目光在鏡子裡交錯,匡延赫彎著眼睛朝他笑,這久違而又熟悉的畫面令唐蘊一陣恍惚,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匡延赫只是去外地出了一趟差。

  調好水溫的花灑總是與匡延赫的視線一起撲向唐蘊的身體。

  無論他們做過多少次,在床上多麼瘋狂,在面對匡延赫直白的眼神時,唐蘊還是會很不好意思地避開,就像紙張要避免明火的觸碰。

  這時候他就會把自己想像成一株新生的植物,在接納陽光和雨水的滋潤。

  雨水從他的後頸滑下,越過起伏的山丘溝壑,再流到地下,他的皮膚很薄,又喜歡偏高一點的溫度,所以只衝幾分鐘就微微泛紅。

  「我給你用濕巾稍微擦一下頭髮吧。」

  唐蘊點頭說好。

  這次住院,匡延赫囤了一大箱濕巾,有一款帶一點酒精,可以擦皮膚,也可以用來擦頭髮,等幹掉之後,頭髮上面的油脂和灰塵都會被吸走,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白桃茉莉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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