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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聽到了一句來自於凌飛雁口中的低聲吐槽:「不是,這展覽叫《帝國憲政》還是叫《白居岳傳》啊?」

  梁拾鴆忍不住回了句:「可是白居岳架空皇權的確是暉朝憲政改革不可或缺的前置條件啊。」

  凌飛雁又道:「他架空皇權是為了他自己的獨夫之治,憲政的思想萌芽不光是為了反對皇權更是為了反對他的獨|裁。」

  兩人眼神一個對視,這才明白彼此之間的立場有多水火不容。

  梁拾鴆:「白居岳是憲政的奠基人。」

  凌飛雁:「白居岳是最大的絆腳石。」

  此後一路便是咬耳朵的低聲論戰,直到......

  「『渺渺雲中鶴,皎皎天上客。皚皚山巔雪,瀟瀟人間白。』梁拾鴆你看看你自己寫這首絕句。

  風雨瀟瀟,代表他那種腐朽封建的獨|裁思想早就應該風吹雨打走了!」

  「凌飛雁,前三句你是一點也不看啊!

  何況這首詩有兩個版本,另外一個版本是泱泱人間白。

  深遠廣大,這還不能表達這位古代的梁女士作為憲章起草人之一對她丈夫的讚揚態度麼?」

  在一首由五百年前的梁拾鴆作來悼念她丈夫的絕句前,兩人徹底吵開了花。

  凌飛雁:「這兩個版本詩的字跡明顯不同,一看就是白居岳小肚雞腸連他老婆對他的客觀評價都接受不了,自己改的!」

  梁拾鴆:「所以你也相信這個時候白居岳根本就沒有亡故,他只是為了進一步深化憲政改革推倒他自己這座大山而假死的了!」

  在梁拾鴆歡快的語調中,凌飛雁徹底捂住了耳朵,在展覽館不能大聲喧譁她只能無聲地在微信上發了一串:

  【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能再被你的野史洗腦了!】

  【還不如跟丹心冰心去看戲曲大賽】

  【內急,回見】

  又讓一個人相信歷史上的白居岳根本就是假死之後,現代的梁拾鴆非常快樂感覺自己好像跨越時空守護了古代另一個自己的幸福,連參觀展覽的腳步變得更加輕快。

  之後的展區正巧包含了不少白梁夫婦在世期間的各種作品,詩詞字畫到共同起草的法案無一不訴說著這對愛侶的鶼鰈情深。

  最讓人著迷的莫過是在二人栩栩如生的肖像畫中,無論年歲,梁拾鴆永遠看著前方笑顏如花,而若白居岳一同入畫他的目光便會一直追隨著她。

  就連她眼前這副二人皆穿著紅衣鶴袍的公服圖亦是如此。

  就連現代的梁拾鴆都不禁被畫中女子的笑容所感染勾起唇角。

  「對白居岳獨夫之治的批評很多集中在他任人唯親之上,在他後期病重不能成行之時仍不肯放權,讓政令俱由自己妻子手出。

  不過這一行為奠定了梁拾鴆得以順利繼承他的位置,在他去世後仍在暉朝政|治集團的核心圈擁有著決定性地位。」

  卻在聽見這一段解說詞笑容難免僵住幾分,心中堵得厲害。

  不對,共情歸共情,她也不能真把自己代入歷史上的人物了吧。

  梁拾鴆趕緊晃了晃頭試圖把自己這種驟然惆悵的情緒給清出腦海。

  恰在此時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

  雁雁:【SOS】

  雁雁:【帶紙,速來】

  梁拾鴆索性扭頭朝......

  她撞到一個胸膛上然後對上了一雙眼睛,一雙如墨色深潭般的眼睛,但在她仰頭上望的片刻仿佛亮起光來。

  她剛剛看的那副畫上是不是還寫了什麼字來著?

  一個奇怪的問題在梁拾鴆腦海中閃過。

  「往年不都是要等生辰才為我作畫的麼?」

  「梁戶部穿鶴袍的模樣,我豈許他人先畫。」

  而後是一些細碎的對話。

  她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不會吧,她總不能在別人胸上撞了一下就暈過去吧。

  待梁拾鴆再次睜眼時,視線完全改變,不在展覽館中而是一處綠意盎然的中式庭院。

  她有些慌張地朝四周一望,卻在再次與那雙如墨的瞳孔對上時,心中又恢復了寧靜。

  然後梁拾鴆自然而然地開口道:「我睡著了,怎麼不叫醒我?」

  墨瞳男人答:「無妨,我已畫完了。」

  她撅了撅唇,聲音似嗔又似有幾分撒嬌般:「你這次總將自己畫進去了吧,你若再獨畫我,我可就生氣了。」

  話音落下,梁拾鴆發覺她與墨瞳男人穿得皆是她在畫上所見的紅衣鶴袍。

  「自不敢惹夫人惱。」

  梁拾鴆聽這話從她倚著的斜塌上起了身,朝男人作畫之處走去要仔細瞧瞧他答得是不是真話。

  她走到他跟前,發覺男人畫的畫竟同她在展覽館中見得一般無二,只是除開二人的肖像與些許綠植的點綴倒真沒寫一個字。

  梁拾鴆的腦袋愈發有些迷糊起來,卻在這時忽然一陣風吹過,滿園的綠意中竟也有幾片殘葉掉在了畫上。

  她聽他忽然喃喃一句:「與天爭命,能爭幾時?」

  梁拾鴆喊出男人的名字:「白居岳!」

  然後就把唇封在了他的唇上,半晌後離開才頗有幾分委屈道:「我可不許你說任何喪氣話。」

  白居岳朝她笑了笑,拿手中的筆點了點桌上的畫,柔聲道:「鴆兒,我不過是想題句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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