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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大片的鮮血刺得陸挽心眼睛生疼,他顫顫巍巍地順著血跡走向終處,而在那裡躺著已血肉模糊的冬昭。

  而另一旁躺著三隻狼妖,為首的看上去已近化形且有著千年的元壽,與之為敵,冬昭應是拼了命的。

  面無血色的陸挽心在「冬昭」身旁緩緩蹲下,心中無力感頓生,他該說些什麼?

  問冬昭為何不聽師尊之令,私自下山斬妖。?

  亦或者問冬昭為何要這般自不量力?

  人總會因為執念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冬昭的執念便是他家人被狼妖戕害一事,陸挽心歸根究底是個局外人,也沒資格評判冬昭的對錯。

  「師兄。」

  冬昭虛弱的聲音傳入陸挽心的耳中,他略微頷首,隨後道:「放心,我會將你帶回師門的。」

  「師兄,還,還有一隻畜牲,在……」

  冬昭沒有理會陸挽心的話,他艱難地伸出手,指向了一旁的草垛。

  「被養的,小畜牲,師兄,師兄,幫我唔——」冬昭吐出一口鮮血,落在陸挽心潔白如雪的衣袖上,他怔怔地盯著那灘鮮血,以及冬昭再也不會起伏的胸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當中。

  為何人與妖總要廝殺鬥爭?陸挽心至少在這一刻是恨的,朝夕相處的師弟頃刻之間成了具冰涼的屍體,任誰來了都要紅了眼。

  陸挽心提劍走到草垛旁,心中想著:只當是為了師弟報仇,一個食人血肉長大的妖物,將來定然也會是個殘暴不仁之徒。

  但事實並非陸挽心心中所想,草垛被掀開,映入眼帘的並不是幼狼,而是一頭腿腳受了傷的羊,那頭羊正在舔舐自己的傷口。

  而在那頭羊的身下,還有一個幼童。

  陸挽心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眼下的心緒,三頭狼沒有吃掉幼羊與嬰孩,反而在殺氣騰騰的冬昭尋來時,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孰善孰惡,誰又分得清楚?

  陸挽心俯下身子,從衣服上扯下一段布條纏繞在幼羊的傷口上,還細心地用身體擋住了狼妖的屍體,柔聲對著幼羊道:「辛苦你了。」

  那頭幼羊宛若聽懂了一般眨眼,陸挽心已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妖氣。

  難怪方才冬昭想要趕盡殺絕,只不過,這次陸挽心不能隨了冬昭的願,「天地之大,切記小心,去吧。」他將嬰孩與冬昭的屍體帶回了流雲城,臨走之際回過頭,卻見那頭羊妖始終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似乎在目送他們離開。

  待回了流雲城,虛墨白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終於出現了情緒,他眉頭蹙得老高,看得陸挽心是陣陣心虛。

  「你們一脈到底是怎麼回事,慣愛從外頭撿孩子回來的,這可是個大麻煩,你自己好生處置,休想記掛在本尊名下。」

  陸挽心自然連連點頭,「待師尊出關,弟子便讓師尊收他為徒。」

  「你撿回來的,自己收下便是,像你這般的修為,收徒也是常事。」

  陸挽心聞言卻只是搖頭:「弟子覺得,如今自己尚且沒有收徒的資格。」

  見虛墨白並不答話,陸挽心便開口央求他帶自己去一趟地府,他想將冬昭殘存的魂魄送去轉世投胎。

  「師叔,弟子想明白了。」陸挽心回去的路上突然開口:「人有善惡,妖類亦然,報仇者同樣分善惡,將仇恨轉嫁給旁者並不可取。」

  陸挽心已不記得當初虛墨白究竟同自己說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在流雲城中呆了幾十年,看著陸引心從襁褓幼兒長成少年模樣,再到練氣後期,才向已成為花神的游雲子請辭,說是要再下山去人間歷練歷練。

  從此他更懂了人間疾苦,也知曉了妖類不易。

  世人都稱陸挽心為大善人,唯獨陸挽心自己不這麼認為。

  他心中自始至終都橫著一道坎——他曾想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那隻幼羊為師弟報仇。

  這件事幾乎成了陸挽心的心魔,可他從未與任何人提起過。

  陸挽心在人間呆了不知道多久,更不知收了多少香火,久到他連虛墨白從不食煙火變成了財迷都不甚清楚。

  直到他在雙安城的醫館中遇到了宋知恆。

  「這藥一日要吃三次,你若是來不及煎的話,我待會便幫你煎好了送過去。」

  「銀子?我這裡不需要銀子的,待您痊癒過後,給我的醫館送些藥材就是了。」

  「橫豎你也是個病人,好好躺著,待痊癒過後再說報答也不遲。」

  宋知恆一人在醫館內忙得團團轉,臉上卻不見半點的不耐煩,反而有些樂在其中的意味。

  陸挽心便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宋知恆在醫館中忙碌,足足站了半日還未離去。

  「道友,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不如進來讓我給你診治一番。」

  妖?

  陸挽心沒想到宋知恆竟然是妖,他不動神色地往後退出一步,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醫師,卻莫名覺得對方有些面熟。

  他能肯定,自己未曾見過此人,難道自己是中了傳聞中的媚術嗎,為何自己會如此輕易地中招?

  「抱歉,是我打擾了道友。」宋知恆輕笑一聲,拘過一禮便要轉身離開,卻被陸挽心出言叫住了,「你可知這雙安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知曉你因雙安城中的事情忙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前提是,你要將來龍去脈都向我說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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