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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後,他按規矩一直戴著腕帶。有次黎里領燕羽去附近公園看紅色楓葉,突發奇想,在他腕帶上寫下她的電話號碼。說如果他亂跑或走丟了,別人能打電話找她認領。
燕羽說:「你這麼弄,感覺我像是你的所有物。」
黎里說:「你就是我的所有物。」
而他話雖那麼說,之後每次換新帶子,都自覺寫上她的號碼。
黎里勾著腕帶,手指輕撫著他手腕處的疤痕,一下下撥弄著。冬夜冷清,但公共區里舒適又安靜,很溫暖。她抬頭看落地窗外,忽然眼睛一亮:「下雪了。」
燕羽回頭,是啊,忽然下了好大的雪。
兩人立刻裹上羽絨服,走到戶外。冷空氣清冽,雪很大,片片有半個指甲蓋大小,密密麻麻從夜空墜落。
他和她坐到戶外台階上仰望。漫天飛雪撲面而來,像夜幕中落下無數片白羽毛,清涼而沁心。好美啊。
黎里一瞬想到江州的雪夜,扭頭;燕羽也仰望著雪空,側臉安靜平和。感受到她目光,他回頭看她,一雙眸子清潤而溫柔。
她知道,他和她想到一處了。她就笑了,他也笑了。
黎里說:「冬天看上去一切都毀滅了。可下了雪,到了明年,萬物復甦,又會新生。」
燕羽看她:「你想說什麼?」
黎里歪頭:「燕羽,我知道現在,你內心的秩序是紊亂的,你的理想也破滅了。但不要灰心,慢慢來,只要活著,我們可以構建新的城池。」
他的黑眼睛在雪夜格外清潤,凝望著她,點了點頭。
他們坐在台階上,淋著雪,聊著天。直到飛雪片片白了頭。
那晚,黎里沒回家,睡到了他床上。待第二天早上醒來,世界銀裝素裹,厚厚一層白雪。他們穿著雪地靴,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腳印,打雪仗,笑鬧,倒在雪地里睡大覺。
冬天本應是沉鬱的季節。但那年冬天很多的雪,天空也藍。郊外清淨美好。療養院裡很溫暖。
等到第二年春天,燕羽很少失眠了。院中的綠樹開始發芽,鳥雀、松鼠都回來了。
他在療養院裡與世隔絕地住了整整一年,懷特醫生說他可以出院了。
他的抑鬱依然沒有完全消除,但他沒再做過實際行動上的自殘與自殺。懷特醫生說,這一年的療養給了他足夠的力量去應對今後的對抗。如果未來又遭遇了至暗時刻,記得一定要回來。但他祝願,他永遠不需要。
黎里和燕羽就讀了語言學校,開始申請音樂學院。黎里為找老師寫推薦信,首次登錄以前的社交軟體,發現出事了。
當初燕羽彈琵琶流淚的直播,包括那張紙上的話在網絡上掀起軒然大波。可眾人無頭蒼蠅一般各種猜測,卻沒了後續。
燕羽和黎里離開後,燕回南和於佩敏帶著燕聖雨突然搬了家。
沒過多久,網絡起了傳言,說有人當天看見燕羽往江邊去,跳江了。說他早就死了。現在估計撈都撈不回來。
一時間,燕羽疑似自殺身亡的消息傳遍全網。
緊接著,樂迷發現,燕羽沒去帝音上學。學校也沒收到任何消息。所有人無論朋友、老師都聯繫不上燕羽了。
唐逸煊包括警方聯繫過燕回南。但後者回不知道,孩子失聯了。
雖官方沒出任何消息,但結合當初直播里燕羽的狀態,越來越多的人懷疑他出事了。而這時,有人曝出陳乾商在協會的任職狀態,一瞬點燃全網怒火。大眾以為當初那麼大的輿情,他已經倒台,卻沒想他仍逍遙無虞,輿論反彈出了更大的憤怒。甚至陰謀論他逼死燕羽,封鎖了消息。
全網沸騰時,誤信陰謀論以為燕羽已慘死的王綱蘇玉一家,帶著一諾接受了採訪。原來一諾聽說燕羽死了,崩潰大哭。蘇玉聽從心理醫生建議後,一家人通過正規媒體採訪,再次披露了當初「糯糯」被侵犯事件。一諾雖未露面,但稚嫩的嗓音和詳盡的細節描述無疑添了一大桶油。小男孩講到後面,哭著喊著要把他的燕羽哥哥還回來。
一諾站出來後不到兩天。師愷也很意外地出現了。
他公開了多年前的一段視頻——
他不是陳的弟子。但初中那會兒,師愷總在燕羽下課時等他,和陳熟了。師愷也想受大師指點,時常請教。他學東西沒燕羽快,加上他一直有錄生活視頻的習慣,會把每節課錄下來複習。那天,陳教他時,忽然從背後抱住他,手伸進褲子裡。當時,師愷太驚愕,長達一分鐘沒敢動。幸好走廊外有人經過,陳才鬆手。
師愷說,公布這段塵封多年的視頻,他很害怕,不知未來在學校會是什麼處境。但燕羽是他曾有過的最好的朋友,他一直悔恨中學時期在他最難的時刻迫於同學間的玩笑流言與他疏遠,也悔恨在他那麼勇敢地對抗之時,他仍畏縮不敢上前。讓他一個人孤身奮鬥,遲遲等不到援軍。
對惡的沉默,就是同流合污。他懇請更多的受害者站出來,並請知情人提供線索。
師愷親自去帝洲將這段視頻交給樊警官鑑定,陳乾商被警察帶走。通報一出,再次引發軒然大波。雪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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