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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師愷通過李新木聯繫到唐逸煊。他有陳乾商曾經猥褻自己的證據,但他以前不敢對任何人透露。直到燕羽發聲,他有了絲站出來的衝動。可他導師是陳乾商的摯友,他猶豫再三,最終又沉默。如今,他很痛苦悔恨,希望彌補。
唐逸煊說:「黎里,你相信我們。如果他名不見經傳,或許大家憤怒一下會過去。但燕羽影響力太大太大了,他的死絕對繞不過去。誰都不可能放過。只要我們咬牙堅持,證據和證人一點點出來,陳乾商絕對逃不過制裁。」
黎里沒什麼反應,過了好久,冷笑一聲:「制裁又怎麼樣?有用嗎?把他換得回來嗎?」
唐逸煊啞然。
可程宇帆開口了:「換不回來,但有用。」
黎里看向他。
程宇帆:「折磨燕羽一生的,是歪曲了的是非跟價值,能往回掰正一點,為什麼不掰?如果遲來的安慰不是安慰,那你為什麼這麼恨,非要去帝洲?要的不就是一個制裁?那垃圾逍遙法外,和那垃圾鋃鐺入獄,在你心裡真沒區別?沒區別你往外沖什麼?」
「我要他死!」
「他死也換不回來了。」
黎里看著程宇帆,眼神陡然生出滅頂般的仇恨,撲上去打他。
程宇帆沒還手,黎里撕打幾下,累了,又癱坐回地上。
謝亦箏輕聲說:「黎里,哪兒也別去了。再陪陪燕羽吧,你不給他守夜嗎?」
黎里就守了他三天三夜。
燕羽的事鬧得很大。很多樂迷想去看他,但唐逸煊替燕父發了聲明,不希望打擾。一些沒良心蹭熱度的自媒體去殯儀館搞直播,被程宇帆的人趕走,留了清淨。
一諾一家接受採訪了,沒露臉,但一諾一字一句清晰連貫的回答和講述說明了一切。
師愷公開了多年前的一段視頻——
他並非陳的弟子。但初中那會兒,師愷總在燕羽下課時等他,和陳熟了。師愷也想受大師指點,時常請教。他學東西沒燕羽快,加上他一直有錄生活視頻的習慣,會把每節課錄下來複習。那天,陳教他時,忽然從背後抱住他,手伸進褲子里。當時,師愷太驚愕,長達一分鐘沒敢動。幸好走廊外有人經過,陳才鬆手。
師愷說,公布這段塵封多年的視頻,他很害怕,不知未來在學校會是什麼處境。但燕羽是他曾有過最好的朋友,他一直悔恨中學時期在燕羽最難的時刻迫於同學間的玩笑流言與他疏遠,也悔恨在他那麼勇敢地對抗之時,他仍畏縮不敢上前。讓他一個人孤身奮鬥,遲遲等不到援軍。
對惡的沉默,就是同流合污。他懇請更多的受害者像他一樣站出來,不要留下終生悔恨。
師愷親自去帝洲將這段視頻交給樊警官鑑定,陳乾商被警察帶走。通報一出,再次引發軒然大波。雪崩開始了。
黎里什麼也沒管,她靜靜給燕羽守靈。
她看著冰棺里,燕羽閉眼沉睡著,臉頰越來越白。
起初,黎里陷入一種幻覺,她不停努力地回想,像在反方向撥動著時鐘,假裝此刻是一天前、兩天前、三天前——她騎著摩托車經過他家,他說要去給她倒杯水,他輕輕捏她的手說晚上去江堤上走走。那時,燕羽安靜的眼睛裡全是藏不住的溫柔愛意。
她拼命抓著那一刻的回憶,竭力抵抗著時間的流逝,竭力扭轉著走動的時鐘,讓它停留在他撫著她頭盔,低頭吻她的那一刻。
她通過不斷的重複去喚醒那一刻的記憶,夏午的陽光照在肌膚上很溫暖,有清風吹過,燕羽的睫毛長長的,嘴唇很柔軟……她將每一絲記憶都補到極致,讓那一瞬永遠生動。
從此,時間停止,他和她還在那裡。她靠著這種反覆的回想,平靜了很多天。
可最終,她的摩托車開走了,那畫面煙消而去。他要火化了。
黎里最後撫摸了下他的臉,說:「燕羽,我知道你很努力了,你好好的啊,以後就再也不會疼了。」
她說:「下輩子遇到琵琶前,要先遇到我哦。」
門關上那一刻,她劇痛難忍,暈厥過去。再醒來,燕羽變成了灰塵。
燕羽葬在江邊小屋的後邊,他們野餐過的香樟樹草地上,能眺望江水和夕陽。
下葬時,黎里頹坐他墓碑前,看著碑上他那張藍底的證件照,一如初見。她靜靜的,發不出聲音。
於佩敏哭著燒紙,說:「你在那邊要好好的啊。」
燕聖雨聽不懂,他不知道他沒有哥哥了;還很開心地往火堆里丟紙錢。
要走了,黎里慢慢起身,走開不遠,燕聖雨對她說:「哥哥要你不要傷心。」
黎里沒反應,燕回南和於佩敏也沒在意。
走了一會兒,燕聖雨又說:「哥哥說她會一直陪著你的。」
黎里這才問:「他什麼時候和你說的?」
「剛才呀。」燕聖雨轉身指燕羽的墓碑,「剛才你在哭,他還摸了你的頭。哥哥也哭了。」
黎里驚訝,回頭望,那墓前只有風吹拂著鮮花。
燕回南和於佩敏也大驚,問:「你在哪兒看到的?」
黎里也問:「現在呢?」
「剛剛就在那裡啊,現在走了。」燕聖雨說,「他回到一隻燕子身上,飛到小屋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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