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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會再回應,他睡得太沉,太沉。他也不會再疼了。
黎里跟燕回南說,要燕羽一縷頭發。入殮師把他腦後留著的那一小縷頭發剪下來給了黎里。他特意留的那縷。
前幾天他還說,實在長得太長了就去剪掉,再留再剪,但還沒到「太長」。
生長了一年零兩個月,剛好有她手那麼長。從他們在一起,他的頭發就生長了這麼一段距離,從她的掌根慢慢走到指尖。
燕回南說燕羽不喜歡熱鬧,不打算通知任何人辦葬禮。但他和於佩敏捨不得,想多停三天,就夫妻倆陪著;黎里隨時想來看他都行。
黎里說好。於佩敏哭了暈,暈了哭,後悔不該放他離開視線;不該去找燕聖雨的出生證,幼兒園哪天不能報名……
黎里回到家,桌上放著點心盒跟一束鮮花。何蓮青說,琵琶店店長把手機給了他父母;但這兩樣像是給黎里的,就送過來了。
打開盒子,裡頭裝著她愛的芒果千層和豆花撈。那束花很新鮮漂亮,翻開賀卡,燕羽寫了兩個字:「愛你。」
黎里什麼也沒說,拆開芒果千層和豆花撈吃起來。
陪她回來的唐逸煊和謝亦箏擔心,說:「天氣這麼熱,會不會壞了——」
她不理,一口氣吃了個乾淨。
黎里上樓,回房間拿上身份證跟銀行卡塞兜里,快速下樓往外走。
唐逸煊說:「你去哪兒?」
她沒說話,剛走到院門口。程宇帆冒出來,一把抓住她手腕:「去哪兒?」
黎里爆出天大的力氣,不要那隻手了似的往外沖。程宇帆竟差點拉不住,朝院裡頭的唐逸煊喊:「他媽的站著看戲呢!她去殺人你不攔著?!」
幾人慌忙跑出來,黎里一個人抵不過四個,被拖進屋。
她要去帝洲,找陳家算帳:「你們攔得住我一天,攔不住我一輩子!」
程宇帆罵:「你這麼衝動,要害死你自己!」
「全都死了算了!!」黎里喊。她站在他們面前,覺得每個人都很陌生。這個世界變得很陌生了。她不認識他們。
她看著他們,卻只能看見昨天她回頭的最後一眼,燕羽站在家門口,微笑目送著她的樣子。
她知道他想活的。她都知道。
她很快搖了搖頭,她不能想,不能想他。不能想他明明給她買了行李箱鮮花和甜點要回家的,怎麼就偏偏要去買花偏偏經過了琵琶店;不能想他彈那絕曲時的如雨般的眼淚;不能想他是怎麼走去龍門吊上的,他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在想什麼,內心是否被痛苦自責和悔恨自棄撕扯撕裂;倒下去的那一秒,他害怕嗎,疼嗎……不能想。多想一秒她的心就要裂開,鮮血淋漓。
她只想往外走,只想去帝洲。
她沒有哭,只是發了瘋地掙扎,嘶喊,吼叫,摔打,但程宇帆和唐逸煊寸步不讓。
她精疲力竭也沒能掙脫得了他們。她癱坐地上,母親和謝亦箏摟著她痛哭。但她沒有表情,也沒有淚。不明白,她都沒哭,她們有什麼好哭的。
她們都會忘了他的,只有她記得。
唐逸煊雙眼血紅蹲在她面前,跟她說:「黎里,陳家這次逃不了的。我跟你發誓。燕羽的事兒出大了,他逃不了了。」
「誰都不會放過他。我不管花多少錢利人情,也一定不會放過他。」
唐逸煊說,昨天燕羽的直播當時就衝上多平台熱搜。所有樂迷粉絲包括路人都在驚慌等結果。但最終傳出的卻是死訊,且是那樣慘烈的方式,民意炸了天。
眾人震驚惋惜悲傷痛哭的同時,更多人憤怒地將矛頭指向陳家。那些曾經為燕羽發聲的人,先前眼看著陳家銷聲匿跡不再露面,以為他們受到懲罰了,正義贏了。卻不想原來他們在蟄伏。民眾如遭欺騙,反彈出比之前更大的悲恨的聲量。
燕羽作為樂圈舉足輕重的公眾人物,慘死的消息太震撼,太重大;滔天的憤懣無論如何也壓不住了。
這次,很多人發聲了。與上次不同,他們在支持燕羽的同時,明確站在了陳家的對立面。
宮教授極度痛心且痛苦,一夜無眠後,今早公開發文悼念燕羽,表示對自己無能的悔恨和劇痛。他一反常態地帶頭站在陳乾商的對立面,呼籲知情人站出來。哪怕不公開也請聯繫警方。宮教授說:「世界不該是這樣。燕羽撞開的一條門縫,請你們一起推開。」
一時間,宮教授的同僚們、跟燕羽合作過的一些藝術家演奏家們紛紛支持轉發,並附上對燕羽的悼念和惋惜。
宮政之跟丁松柏通過電話。丁松柏很清楚此次事態的嚴重性,與以往截然不同。不可能再糊弄。協會公開聲明表示切割,希望警方調查,請業內知情人士提供線索。
而林奕揚及唱過燕羽作曲的幾位歌手的跨圈層發聲,更是將此事推到又一個高點。
一時間,全網都在號召鼓勵並請求更多的受害者站出來。
更關鍵的是,蘇玉聯繫到唐逸煊,說一諾不知從哪裡看到消息,哭到暈厥,非常絕望。蘇玉跟丈夫及心理醫生詢問一諾本人後,一家人決定接受聲音採訪,披露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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