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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是單獨的心理諮詢,黎里先出來了。
她原本拿了書想背單詞,但實在靜不下心,便望著窗外發呆。她再度注意到來往的患者們,這世上有多少人因為這看不見的不被理解的疾病,而被忽視被誤解被刻薄嘲笑著然後沉入深淵了呢。
一小時後,燕羽單獨出來了,表情有些疲累,但還算平靜。
黎里問:「感覺怎麼樣?」
燕羽將頭歪靠她肩上,倦道:「像跑了很遠的路。」
「那靠我身上休息會兒。……等你身體好了,早上的跑步計劃還是要繼續的。」
「好。」
黎里握住他的手:「燕羽,別怕,會慢慢好起來的。」
他很輕地點頭。
她輕聲:「你們什麼時候回江州啊?」
他沒答,卻說:「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江州了?」
她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闔著眼:「你打電話的時候,我聽你語氣,就不太對。你沒說,我就沒問。」
黎里心頭微酸,只好如實道:「我媽媽要去王安平老家過年。我不想去,就……她過她的,我過我的。」
燕羽靜了半刻,說:「我們一起留在帝洲過年吧,就在我們自己家,就我們倆。」
黎里嚇一跳:「你爸媽不會同意吧,以為我帶壞你。」
「我想和你一起過。」燕羽說,「而且醫生和我說,不要無條件地被父母捆綁,給自己透氣。」
「可是……」黎里猶豫著,轉而一笑,「你覺得輕鬆,自由,那你就這麼幹。」
一小時後,燕回南和於佩敏出來了,兩人眼睛都紅紅的,像經歷過巨大的情緒波動,有些頹廢。
當晚在餐館吃飯時,燕羽說不打算回去過年了,想和黎里留在帝洲。
燕回南和於佩敏很驚訝,但父親並沒發火,也沒大聲,只問了為什麼。
燕羽說,家里親戚多,走動多,叔叔伯伯姑姑舅舅哥哥姐姐們總愛不著調地給他加油打氣,他很難受。
他說的這些親戚就包括爸爸媽媽。年夜飯桌上,長篇大論的對過去的安慰,對未來的寄託展望,山一樣壓在他頭上,喘不過氣。且他暫時還不知道怎麼跟燕聖雨一起過這個年——原來所有親戚都知道,他是他的親弟弟。
當然,他極不願留黎里一個人在帝洲過年,只不過這層緣由,不能當著父母面講。
燕回南沉默很久,說:「兒子,爸爸以前很多話,說得不恰當。我沒什麼水平,不懂怎麼講話怎麼做是為你好。我有很大的問題,太粗暴,太急躁。但爸爸從來沒有怪過你,我跟你媽媽,心疼你還來不及……」一貫強硬的中年男人哽咽起來,「我以前不知道生這個病這麼痛苦。老子真是……你放心,我和醫生約好了,以後我堅持每周網絡找她做諮詢。爸爸儘量改。」他含著淚,拿紙巾狠狠擦了擦眼睛,「還有一點,要向你坦白。爸爸以前一直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就不想我兒子輸,一定要比他們出息,比他們厲害,讓他們在我們面前低頭。所以不停在推你逼你。是我錯了。我現在只想你平安就好。燕羽,爸爸媽媽只要你平安就好。」
燕羽一直低著頭,聽到這裡,快速拿袖子抹了下眼。
於佩敏又輕聲道:「但還是回去過年吧,我們今年就不走親戚了,也不讓大家來,好不……」
燕回南摁了下她的手。她一愣,又微笑:「看你,你怎麼舒服怎麼來。我跟你爸爸,就希望你輕鬆,開心。沒有別的要求了。」
燕羽沒做聲,吃著米飯,眼淚一顆顆往碗裡掉。但最終,他抬起頭,看著他們:「爸爸媽媽,今年春節,我不想和你們一起過了。我想自己過,和黎里一起過。」
第98章 插pter 98
除夕那天一大早, 何蓮青給黎里打電話來,勸她去南安鎮過年。黎里說自己已回帝洲。母親驚訝又難過,說:「你是長大了。過年這麼大的事, 能自己做主了。寧願跑去出租房裡過, 也不回家。」
黎里沒跟她爭, 只叫她自己過得開心點。來自江州的這一通訴苦加責備的電話,未能再像以前那樣影響她情緒了。
掛斷電話進屋,她問:「可以走了嗎?」
「馬上。」
黎里彎過小走廊,一愣——燕羽穿著寬鬆的粉色毛衣和牛仔褲,正在柜子里取外套。
其實,學藝術的男生普遍會打扮,燕羽哪怕平日只穿黑白灰,也都很有型。而黎里也經常在學校見男生穿粉色T恤、衛衣或毛衣。但少有他穿得氣質這麼幹淨清爽的。
那粉色很襯他的皮膚,使得他看上去溫潤而柔和;毛衣質感也好, 舒展又柔軟地垂掛在他身上,隱約勾勒出年輕人纖瘦又挺闊的肩膀。
「你什麼時候弄的這件衣服?」黎里有些欣喜, 「真好看。」
「我媽媽打的,也有你的一件。」燕羽拿起沙發上另一件稍小的粉毛衣遞給她, 「你今天穿嗎?」
「當然。」黎里立刻脫衣換上, 「這毛衣好軟哦。你以前的白毛衣黑毛衣也是你媽媽打的?」
「有的是。有的不是。」他想到了什麼,淡笑一下, 「今年她問我, 我說要粉色,她嚇一跳, 確認了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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