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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羽又無聲地笑了,眼睛彎了彎,說:「你本來就可以的。你現在很厲害。」
「多虧你教導哦,燕羽老師。也多謝你一直鼓勵我,誇得我越來越膽大。」她在電話那頭,輕快道,「再等我幾天,再過四天,我就回來了。到時給你買糖吃。」
「好。」他說。
「我到家了。」電話那頭,風聲落了下去,她的聲音變得清晰,「我累死了,只想睡覺現在。能一口氣睡二十個小時。」
「那趕緊睡吧。」
「先掛啦。你也早點睡。」
「好。」燕羽說,等著她掛電話,但她也在等他掛電話,「咦?掛電話呀。」
燕羽唇角微微彎起,說:「黎里。」
「嗯?」
他聲音很輕:「我好想你。」
她那邊靜了一下,聲音也柔下去:「我也很想你。我馬上就回來了。然後我們又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他微笑,點頭:「好啊。」
一滴眼淚無聲砸落。黎里,我真的,好想你。
他放下掛斷的靜音了的手機,起身去廚房,拿了個玻璃杯,擰開水龍頭。生鏽的水沖湧出來,渾濁地漏下去。
等清水出來,他接了一杯,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一兜餐巾紙,抖了抖,上百粒藥片掉落。
他抓了一把,大概十幾粒,塞進嘴裡,幾乎嗆住,咽不下去;便仰頭灌水,可也難吞,水從嘴裡返淌出來。他持續地仰著頭,捧著嘴邊的藥往裡塞。
喉嚨咽疼了,眼淚全出來了,臉上嘴上下巴上全是水,他沒有停下,一邊灌一邊咽。直到台子上一粒藥也不剩,手開始無力,杯子掉落地上,砰地砸碎。
他想走出去,躺到和她一起睡過的沙發上去,可才邁出一步,人就轟然倒下,砸進一地的玻璃碎片裡。
第95章 插pter 95
黎里趴在病床旁, 迷糊間感覺燕羽手動了一下,她瞬間驚醒。他意識尚未聚攏,很痛苦地皺著眉, 臉頰慘白, 呼吸也急促。
「燕羽?」
他睜眼見著她, 枯唇啟開,沒發出一絲聲音,淚水就洶湧而出,大顆大顆滑入鬢角。
黎里見不得他這樣,頃刻淚流,哽道:「是不是很疼啊?哪裡疼?」
他流淚不止,像是受了無盡的委屈要和她說,但喉中劇痛,不成言語。
黎里摁下呼叫鈴, 外頭的燕回南和於佩敏聽到動靜,立刻喊著護士, 跑進病房。
「燕羽!」夫婦倆見他痛苦模樣,撲上前來。燕羽嗓子裡撕裂一聲:「出去!」
他竭力躲避、摸爬著縮去床角, 撲到黎里懷裡, 大哭道:「我不要他們!出去!」
黎里立刻把他護住。
於佩敏淚流:「燕羽你聽媽媽講,不是你想的那樣——」
燕羽緊摟黎里的腰, 埋她懷中, 哭得呼吸困難:「出去!」
護士快速進來,皺眉:「病人情緒很激動, 你們先出去啊。」
父母只得紅著眼眶離了病房。
黎里摟緊他, 不停撫摸他汗濕的腦袋:「沒事沒事,他們出去了。深呼吸, 燕羽,深呼吸……」
他渾身發顫,呼吸急促。護士拿著針,快速往病床邊的吊水裡推了劑藥,說:「沒事,再睡一覺,醒來就好很多了。」她想幫黎里把燕羽放倒回床上,可才碰到他,他立刻顫抖著往黎里懷裡躲。
黎里忙說:「不用了,我能行。」
「要幫忙再叫我。」護士說,「他馬上就能睡著。」
那計藥很猛,護士才走,燕羽就脫力了。黎里把他放躺在床上,他摳緊她手心,滿目淚光,嗓子裡裂出一聲嘶啞的音節,無盡淒楚哀求:「黎里,救救我……」他滿眼眶的淚滑入發間,臉上苦痛消散,人歪進枕頭裡,沉睡過去。
黎里的淚雨一樣滑落,跑去樓梯間抱頭大哭一場。
她昨晚察覺異樣,連夜趕回江州。這一路又累又冷又恐懼的心情,她半點不敢回想。
與他的抑鬱相處的這些時間,她很多次和自己說:沒事,無非多耐心些,包容些,溫柔些,去應對他的沉默、低落和情緒變化就好。她雖也知道他自殘,試圖自殺,但她從未親歷過他瀕死的時刻,所以潛意識裡總有那麼絲希望或樂觀,覺得他不會真的離開。
可或許直到這一刻,她才切切實實感覺到,他真的會死。這個病,真的會死人。
她哭完,望著窗外的白雪出神,腦子和下了雪的世界一樣,白茫茫的。
她在樓道呆坐不知多久,返回病房。燕回南和於佩敏都在,帶來了家裡熬的雞湯。
黎里坐病床這邊,夫妻倆坐那邊,各自看著燕羽蒼白的臉,無話。
昨夜,黎里打電話通知於佩敏時才知,她正趕去江邊小屋。
原來,於佩敏心不安寧,夜裡下樓看看燕羽,發現他房間沒人。她知道他曾經一直藏藥,藏在哪兒,母親心裡一清二楚,只是不拆穿。過去他在家的那麼多日子,她每天默默地定點去查看他藏藥的地方,檢查有沒有變少。沒有,她就裝不知道。
但這次,所有的藥都不見了。她便知大事不妙了。
「你怎麼也知道他會出事?」於佩敏問。一晚的折騰,她此刻也很憔悴,「他和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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