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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絲毫不像陳乾商那樣左右逢源,更像宮政之一般沉默寡言。只是他不結交,也總有前輩來噓寒問暖。
這一天的交際比過去一個月的忙碌還叫人疲累。快十點了,酒店宴會廳內仍是觥籌交錯,杯盤不散。
燕羽看著滿世界的人影,忽然很想黎里,便發消息:「你在幹嘛?」
她很快回:「考完去找鄧老師復盤了,還練了帝音的考試題,弄到現在,剛上地鐵。」
「晚飯吃得好嗎?」
「吃了螺螄粉。」
燕羽從手機里抬頭,覺得面前金碧輝煌的大廳很陌生,他忽然起身,沒和任何人打招呼,離了大廳。
……
深夜的地鐵沒什麼人,大家都低著頭玩手機。黎里拉著大大小小的箱子,靠在椅背上,有些睏倦。
夜班的地鐵有種魔力,總能激發出人內心最深層的疲憊。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抹抹淚花了,呆滯地望住行程表。地鐵到站,她發了下楞才反應過來,忙拖上一堆箱子下了車。
夜裡十點半,地鐵站像個明亮的大盒子,街道上寥寥無人。燕羽從計程車上下來,飛跑過人行道,衝進地鐵站,跑上下行扶梯,快步下走。
才到一半就見黎里推著三個箱子上了扶梯,她動作麻利,很快穩定好後,一抬頭打了個巨大的哈欠,像她經常發的那個貓貓表情包——她P過一張張著大嘴的貓貓,貓嘴裡寫著「燕羽!!!」
他眼角微彎,覺得打哈欠的她像那隻貓貓一樣可愛。
她打完了一睜眼,看到下行的他,驚住。他一手將背後的包取下,另一手伸來摸摸她的臉。擦肩而過了,他快速下扶梯,轉到上行扶梯,幾大步追上來,接過她手裡的箱子。
黎里笑:「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剛。」燕羽說,「很累嗎?」
「是有點累了。」黎里垮了垮肩膀,道,「大後天考完帝音,我要休息一周,什麼書都不看,鼓棒也不拿。」
「好。」燕羽看她腳下,「到了。」
黎里走下扶梯,燕羽隨之下去,走了沒兩步,忽喚:「黎里。」
「嗯?」她回頭。
那時,他們站在燈光璀璨的地鐵口,站內空無一人,街上人車寥寥。風很大,吹得他們的頭髮亂飛。燕羽沖她微笑,轉身背對他。
他書包里裝著一束紅玫瑰,被黑色衝鋒衣襯得嬌艷。
她驚喜得退後一步,笑得彎下腰,立馬將花取出來抱進懷裡。滿懷玫瑰馨香撲鼻。
她好喜歡。他時常會給她送花,白桔梗、小雛菊、粉玫瑰、向日葵……,但正紅色的純束玫瑰是第一次。
「好漂亮!」她讚嘆。的確,無論鮮花的飽滿度、新鮮度,還是花束的包裝搭配都極其精美,「哪裡買的?」
「吃飯的酒店裡有個花店,覺得這束最好看,想給你看看,就買了。」
黎里摟著花束,走進寒風中,想著他經過花店時停下腳步思索的模樣,心裡暖得像熱流淌過。
逆著刺骨的冷風回到家,關上門,人就溫暖起來。住了大半年,當初簡陋的出租屋早已大變樣,淺藍牆紙,粉色沙發,米色短絨地毯,水綠色窗簾,連床也換成了白色的大木床,床墊鬆軟;藕荷色的被子蓬鬆貼膚,像溫馨的夢境。
黎里進屋就把玫瑰擺在書桌上,灑了水,拍了好多照片。燈光照著,玫瑰美好得像艷紅的絲絨。
燕羽拉開冰箱,說:「給你煮一小碗湯圓?我怕你晚上沒吃飽。」
「好啊。」她是真餓了。
她太喜歡那玫瑰,又拍了幾張,聽見廚房抽油煙機的聲響,走過去。燕羽背對著她,照看著鍋中的水。
這段時間她太忙,他承擔起一切家務,凡事都不用她做。她從背後摟住他的腰,什麼也沒說。
他撫她的手,說:「去洗澡吧,洗完剛好吃湯圓。」
「好。」
黎里沖了個澡,洗完臉了將綁頭髮的皮筋抽下來,不想沒拉住,皮筋彈進洗手台跟牆壁的縫隙里。縫隙窄而深,光線暗,平時掉了東西進去根本看不清也撈不上來。她沒打算撿,只隨意探看了一眼。
她收回目光,重新在抽屜里拿皮筋;但綁頭髮時,不知為何,覺得不太對。她又多看了一眼,微微蹙了眉。
她打開手機電筒,趴在縫隙邊,照進去。縫隙深處一道刺眼的折射光。
黎里站直身子時,表情很空,不知在想什麼。她突然抓住洗手台,像是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使勁一扯。洗手台竟整個被她拖動,發出一道極其刺耳的刮地聲。
廚房裡,燕羽聽到,將手中剛盛好的小湯圓放下,靜止了。
浴室里,那道滿是污垢的縫隙大裂開,黎里的髮夾、頭繩、皮筋墊在地上。上頭一把很新的沾滿血跡的壁紙刀,刀刃推出四五格,刃上、鞘上全是血跡。
黎里撿起那把刀,就那麼托在手裡,走了出去。
燕羽在廚房裡清洗煮鍋,知道她出來了,站在他身後,但他沒回頭。她也沒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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