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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滿座的杯影人聲,忽然間好想她啊,明明就在一個城市。
……
九月初的帝洲,到了深夜有些涼。夜裡十點半,長巷沒了人,只有便利店的光混雜著路燈光,投在巷道的樹影里。
黎里看了眼下地鐵時發給燕羽的消息:「明天就周五,今晚別回來了,怕你累。」他沒回。可能還在琴房。
推開家門,卻意外看見他的鞋子,她快步穿過小走廊一看。
背後的廊燈開著,房間昏暗。燕羽蜷在沙發上,嬰兒的姿勢,抱著黎里的那隻小白狐狸。
黎里放輕腳步過去,見他閉著眼,一動沒動。她以為他睡著了,想去拿個毛毯,剛一轉身,他握住了她手腕。
黎里回頭,他望著她,眼睛在黑暗裡閃著碎光。
「怎麼了?」她趴去沙發邊,摸他的臉,小聲,「我吵醒你了?」
「沒睡著。」燕羽看著她,目光很深,像夏末秋初的一口井;望進去,看不見倒影,只覺幽遠又寂靜。
黎里心中莫名浮起一絲蒼涼,繼而有些說不清的悲傷,連手指輕撫他鬢角的動作也停止。
上次頒獎的事,燕羽一直沒提過,她知道他不想說,所以也沒問。但或許,他不想說的事,在慢慢積累,有些她知道,另一些她則不知道。
「燕羽。」
「嗯?」
「你心裡裝著什麼,有什麼想說的,可以和我說。」
燕羽沒做聲。
他沒有和任何人訴說的習慣,也不太會表達內心,所以他有些茫然。
黎里不追問,只是與他靜靜對望著,陪伴著,手指輕撫他的發。
不知多久,他終於動了一下,說:「我想睡覺了。」
「好。」
「你先去洗。」
「嗯。」
黎里洗漱出來,燕羽赤腳蹲坐在沙發上,雙臂抱著膝蓋,腦袋埋在臂彎里。
她過去摟住他,手放在他脖子後,察覺到他身體很緊張。
「最近沒吃藥?」
「吃了。」他悶聲,過了會兒,道,「好像沒什麼用了。」
「明天請假,我陪你去醫院,好不好?」
燕羽點了下頭。
「沒事。」她安撫,「看醫生了就好了。」
他慢慢放下腿,腳找到拖鞋了,起身走向浴室。他沒看她一眼,像她不存在,又像此刻根本顧忌不到她。他走進浴室,關上門。
黎里早就搜索過帝洲的專業醫院和科室,輕鬆找到掛號信息,可惜明天的普通門診沒了,只有一千塊一個的特需專家號。
等她翻出他身份證操作完畢,浴室的水聲停了很久。深夜的出租屋很靜,黎里抱著小白狐瞟了眼浴室門,隱隱約約,她聽到什麼東西走了一個刻度,嗒一聲輕響。
她輕腳走到浴室門邊,想敲門又猶豫,怕他此刻心思敏感,以為她懷疑他。
她斟酌的十幾秒,浴室玻璃門上出現一道暗影。很快,燕羽拉開了門。
彼此都像是不意外對方的出現。
黎里看了眼洗手台,台面整潔,一把推出了一格的壁紙刀在那兒,刀尖乾淨而乾燥。
她心一顫,一下抓住他腕子。
燕羽神色很淡,說:「我沒劃。」
黎里信他,點了下頭:「燕羽,記得我跟你說的吧,你想傷害自己的時候,哪怕只有一點點想法,要先告訴我,跟我講。我和你一起想辦法解決,記得嗎?」
「記得。」他說,「所以我沒劃。」
黎里嗓子一澀,卻微微笑了:「那你很棒哦。」
但……這把刀是什麼時候買的?
她卻沒問,擦著他手臂走進浴室。她拿起那把刀,抽下毛巾蓋在刀片上,刀子往石台上狠狠一摁,一節刀片啪地折斷,飛濺進毛巾里。她將壁紙刀再推出一格,又是一摁,啪!
她一格一格,噼里啪啦地將那把刀折斷,刺耳的炸裂聲跟放鞭炮一樣,再將斷掉的刀片一節節撿出來拿膠帶纏好了扔進垃圾桶。
因太過用力,黎里喘了氣。燕羽看著鏡子裡的她,沒做聲。夜燈灰白,他眼神有些空蕩。
黎里轉身:「下次如果想買刀,要跟我說。」
他沒什麼表情,眼睛也空,但很乖地點了下頭。
黎里忽然一步上前,抱住他的腰身,很緊。剛洗過澡的燕羽,身體是溫熱的,有淡淡的香皂味。
他像是反應了一會兒,低下頭,回抱住了她。
……
次日,兩人一道去醫院。候診時,黎里觀察周圍的人,並不能分清誰是病患誰是家屬。生病的人看上去和常人一樣,疤痕藏在衣服底下,爛了膿了,外人也窺不見。
分時段就診,他們沒等太久。黎里陪燕羽一同進診室。專家是位四五十歲的中年女性,有教授職稱,姓徐。
徐醫生面容和善,語氣溫和,耐心詢問燕羽情況後,初步診斷需要換藥。但需要先做各項身體檢查,黎里去付費時發現竟要兩千多。治病可真貴。她快速繳了費,帶著燕羽做了各項檢查後再回到診室。
徐醫生看著檢查單子,給他新開了幾種藥:「我每周一三五七下午是心理諮詢門診,一次一小時。你可以預約。」說完看黎里一眼,「不能陪同,但可以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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