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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折身時,看見了地上的影子。知道他看見她了。
兩三秒的寂靜後,響起女孩的腳步聲。黎里跑回了屋裡。
而他好像鬆了口氣。也好……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她講;不然,好像連親吻她都是一種欺騙。
燕羽慢慢走下台階,迎著很輕的夜風穿過庭院,走到亮著燈的東堂屋前。
又有點害怕,手莫名輕抖。害怕與他是種陌生的情緒。明明死都不怕的。
他在門外停留了會兒,終於走進去。黎里坐在那張太師椅里,低頭玩手機,側臉上看不出異樣。
燕羽一路走到自己的琴盒邊,黎里始終沒抬頭。
他很慢地把東西收好,盒子關上,拉好拉鏈。金屬的鏈子聲在夜裡很清晰。他扶著琴盒站了好一會兒,語氣挺平靜,試探著說:「我們走吧。」
「好啊。」黎里抬頭,從太師椅里起來,摸摸腿後跟,說,「我腿上睡出好多汗,都快跟椅子黏在一起了。」
燕羽看看她的短裙,她又問:「你練琴的時候熱嗎?」
「還好。」燕羽說。
兩人關了燈,往外走。
黎里說:「那我給你擦汗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燕羽:「啊?」
黎里輕白他一眼。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知道的。」
走出會堂,巷子裡月光如雪,銀灰色鋪了一地。
黎里說:「我睡覺的時候沒流口水吧。」
燕羽說:「沒有。」
黎里說:「但我夢見在吃燒烤。」
燕羽微彎了唇角。
黎里說:「明天——」她忽然止住,沒說下去,燕羽側目看她,她張著口要重新說話,但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她在發抖,分明是夏夜,她牙齒碰撞出輕響。
她表情有點亂,但努力過後,沖他笑了下,說:「明天……你演出大概是幾點?」
燕羽說:「十點半吧。」
「回去了早點睡覺。」她說,兩只手緊緊擰在一起。
燕羽點頭:「好。」
她深吸氣,又想到了新的話題:「我睡的時候都沒蚊子咬我,很神奇。後來發現,會堂里種了很多薄荷,驅蚊。」
「我好像也聞到薄荷味了。」
「是吧,像牙膏一樣。」她又抖了一下,牙齒咯吱一聲。
燕羽沉默,去牽她的手。她手指緊繃、微涼,緊握住他的。
她很勉強地乾笑一下,比哭還難看,說:「嗬,夜裡還是有點涼的。」
燕羽「嗯」了一聲:「鄉下晝夜溫差比較大。」
黎里一下停住,像突然走不動了。她望住他,臉色煞白。燕羽無聲將她接入懷裡。
她雙臂環住他的背,將他摟得很緊很緊,緊到像要把他的背掐斷。她整張臉埋在他脖頸里,沒發出一點聲音,只咬著牙,緊緊抱著他。
月色如水的深夜,兩人的影子長長地鋪在青石巷中。
燕羽什麼都知道,他想安慰她,努力想說點兒什麼,但,
「黎里,」他輕聲,語氣平淡無波,「對不起,我晚上吃了藥。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想不出能講什麼,對不起。」
「什麼也別講。」黎里搖搖頭,牙齒咯吱響,「什麼狗屁大師,什麼破爛名流,都是畜生!人渣!」
第61章 插pter 61
鄉下的夜是極靜的, 沒有車輪,也沒有人聲。萬籟俱消。
民宿沒有新客入住,燕羽和黎里一回去, 老闆娘就鎖了院門睡覺, 只留茶廳亮了盞燈。
黎里洗漱完, 睡不著。她拉開窗簾,見燕羽房間的燈還亮著,給他發消息:「你在幹嘛?我想去找你。」
很快,他回:「好啊。」
外頭傳來燕羽開門的聲音。黎里關燈出去,兩步進了他屋裡。
燕羽剛洗完澡,房間還瀰漫著民宿自備沐浴液的香氣,像盛夏的桑葉,蓬勃清新。他穿著柔軟而薄的短T和棉布褲子,黑髮尚濕, 拿一條浴巾搓著。
黎里坐進窗邊一張藤椅。
「我半小時前吃了安眠藥,過會兒可能會睡著。」燕羽到床邊坐下, 說,「但這藥對我作用很慢, 估計還有四五十分鐘。」
他低了頭, 繼續搓頭髮。
「為什麼不換一種?」
「這已經是換的……不知道第幾種了。」
黎里無言。
過一會兒,燕羽瞥見桌上老闆娘送的一盤蓮子, 說:「吃蓮蓬嗎?」
黎里搖頭:「刷過牙了。」
「哦。」他搓著頭髮, 又不講話了。
一隻飛蛾繞著吸頂燈撲騰,夜很靜。
燕羽抓抓頭髮, 已半干, 不搓了,將浴巾隨意掛在脖子上。他看向黎里, 目色溫和,說:「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他朝她伸手,她起身過去,握住他手,坐到他旁邊。
「你手好涼。」黎里說,「冷水洗的?」
「龍頭壞了,熱水擰不過去。」
「怎麼不找老闆娘?」
「她都睡了。算了。」
「那你可以去我那邊洗。」黎里說。
燕羽沒做聲。
黎里說:「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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