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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仰望著她,有光灑在他臉上,照得他眼瞳很亮,很深的樣子。
但就在這時,有人喊:「開台!」
「不為什麼。」黎里收回目光,拿起三角框走向不遠處一張撞球桌。她掏球時,朝沙發處一瞥,燕羽站起身了,遠遠看著她。
他穿著件深灰色大衣,看著有些瘦,身形卻挺直。黑色圍巾將他的臉襯得白皎皎的,垂在衣側的雙手也又白又長,扎眼得很。黎里發覺,他身上其實有股子出塵的氣息的,平日里看著不易察覺,只覺他安靜中帶著些疏離。但此刻放到這烏煙瘴氣俗不可耐的撞球室里,那一身乾淨而寂定的氣質就格外蓬勃,遮不住的,與周圍污糟浮躁的環境格格不入。
不少人已經注意到他,朝他打量了好些眼。
他和她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妄想什麼呢。黎里想著,將球碼好,拿開三角框時,沙發處空了。她扭頭看,燕羽已走到門口,掀開擋簾出去。
他走了。
又有人喊開台,黎里轉身過去,目光所及,全是青白的煙霧。她胸口一窒,像突然被這些煙霧的固形物給堵住了。
撞球廳就是這樣,空氣永遠渾濁,摻雜著甲醛、菸草、皮革、油漆、汗臭、朽地板的腐敗味,叫人頭昏憋悶,無法呼吸。
「你們在這兒呢?我找了半天。」這桌來了新人,是個女生。原來打球的幾個男生道:「等你好久了,這麼慢?來來來,這局你打。」
「我技術不行,你教我差不多。」
「行,我教你。」
黎里沒看來人,正麻木地掏著中袋,聽見一聲陰陽怪氣:「真有緣啊,在這兒都能碰上?你叫黎里吧?」
是朱靜瑤,抽著一根細細的煙,眯眼瞧著黎里。她臉上不知塗了幾層粉,睫毛是剛種的,密集又累贅,像一排塑料扇子懸在眼白上。
黎里沒搭理,她保持著側彎的姿勢,一手撈出兩球來,走去底袋。
她動作隨意,表情也沒有,素顏,大光明馬尾,卻渾身散著吸引力。
朱靜瑤瞧著,一彈菸灰,厲聲:「跟你說話呢沒聽見?」
黎里沒聽見,拿底袋的球。
球桌上一個猴腮臉的男生問:「人家小妹妹怎麼得罪你了?」
朱靜瑤:「喲,小妹妹?叫這麼親熱,打個球就勾搭上了?有本事呢。」
猴腮臉:「我去,你別瞎扯。」
黎里還是沒反應,無所謂地繞過她走去頂袋。
「你別看她現在安安靜靜,裝呢。嘴皮子可厲害,先前把我臭罵一頓。」
另幾個男生仍是看熱鬧的心態,笑:「不信,誰敢罵我們瑤姐。」
「說假話老子打牌一人開三家。」她吐一口煙了,恨道,「我跟宇哥分手也多虧了她。」
朋友們這下不笑了:「真的假的?怎麼回事?」
「鬼他媽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女的都賤,想勾搭他的婊.子比垃圾桶里的蒼蠅都多。」
黎里將最後一個球丟在桌上,不輕不重「砰」的一聲響,她看向朱靜瑤。後者臉上肉在跳:「看什麼?誰賤誰上趕著對號入座。」
黎里說:「你臉上卡粉了。」
旁邊桌上的一對情侶沒忍住笑了下。
朱靜瑤臉色驟變,站立難安。她朋友們都沒講話,橫豎是看出黎里段位比她高了。雖說是朋友,但女生間的爭執他們不想參與。
只有猴腮臉安慰:「沒卡粉,美著呢。」
黎里彎腰俯在桌上,將球夠撈進三角框。她上身舒展開,毛衣貼身,腰肢纖細,胸部豐盈。男生們有意無意朝她身上瞟。
朱靜瑤突然就罵了句:「騷.貨!」
她聲音不小,好幾桌顧客看過來。
黎里將碼好的球推到發球點,拿了三角架,人站起身:「被男朋友甩了不服氣,去他跟前鬧,別來我面前發瘋。」
「誰他媽也沒來找你。是你往我跟前撞。我開開心心出來玩,誰他媽願意看見你啊,不嫌晦氣!」
「怎麼回事?」店長聽到動靜,很快趕來,見是常客,熟稔地招呼,「瑤姐,關哥,這是有什麼誤會?」
朱靜瑤臉一撇:「楊老闆,你們店什麼時候請了這種人?」
店長解釋:「她新來的,是哪裡做得不好?」
「沒什麼不好,就是名聲不好。」朱靜瑤點著手裡的煙,說,「她黎家一家的瘋子殺人犯你不知道?你不怕晦氣,也不怕她哪天發瘋,砸你家場子?」
旁邊好幾桌球都不打了,握著球桿、趴在桌上朝這邊看。
黎里盯著朱靜瑤,後者的眼睛笑得狐狸一樣,說:「哦對了,她賺錢門路很多的,藝校職高那塊都知道。人表面在你這兒打工,背地裡指不定拉客源呢。你不怕警察掃黃來掀了你的店?」
店長忙道:「你有事說事,但這種話可不興亂講啊。」
「亂沒亂講,你去藝校問呀。」
男生女生們看向黎里,不是心懷鬼胎上下打量,便是皺眉模樣。
燈光、煙霧籠在她身旁,黎里臉孔素白,說:「我猜猜,程宇帆看我一眼,把你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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