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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被他手指吸引。此刻,他右手自然而舒展地伸開,輕拂在弦上。陽光照著,琵琶琴身溫潤,他手指白而修長,瘦而分明。
她還看著,餘光察覺到什麼,一抬眸,他正看著她,眸光清淺。她腦子裡驀地晃過昨夜他用熱毛巾給她擦臉時的畫面。那時,他便是這個眼神。
黎里胸口一熱,胡亂說:「你……琵琶挺好看的。」
燕羽很輕地抬了下眉,低頭看他的琵琶。他頭髮很長了,一下半遮了眉眼,看上去竟有些散拓的意味。
她忽就覺得,不剪也挺好看的,人看著散漫隨意些。
黎里咬咬唇,問:「昨晚你睡哪兒?……你家好像就一張被子,給我蓋了。」
他手指觸著琵琶弦,沒抬眼:「有別的被子,柜子里。」
「是麼?」
「嗯。」
黎里不太信,但也沒追問。
她側過身,撥弄欄杆上的漆面,說:「昨天,我不太記得了。我……沒發酒瘋吧?」
他說:「沒有。」
她側過臉,問:「有沒有亂說話?」
燕羽也問:「哪種叫亂說?」
「就是……」她不知道怎麼形容。且不知為何,此刻他只是安靜注視著她,她便莫名心亂,乾脆把問題拋給他,「我說了些什麼?」
燕羽想了想,說:「也沒什麼。冷,累,困,不想回家,大概就這些。」
黎里問:「別的沒有了?」
「沒有了。」
「真的?」
燕羽抬起臉望她,微眯眼:「你想有什麼?」
「不想有什麼。」黎里背靠欄杆,在模糊的記憶里搜颳了半天,「我……沒哭鬧吧?」
燕羽判斷了一下,不知她是希望哪種回答,見她有些警惕了,說:「沒有。」
「我怎麼記得,好像哭了一會兒。」她如何回想,卻都憶不清楚了,「沒有亂喊亂叫吧?」
「就哭了一小會兒。挺安靜的。」
說到這兒,他大概知道她彎彎繞繞半天,在意的是什麼了。
燕羽說:「你沒給我添麻煩。也沒給我講秘密。」
黎里抿唇,暗暗鬆一口氣,只是前胸跟脖子上仍燥熱得慌。明明是冬天。
她側過身,迎著清風握住欄杆,想坐上去。
燕羽看出她意圖,輕聲提醒:「可能不穩。」
黎里雙手抓緊欄杆,推了兩下:「挺穩的。」
燕羽見狀,一手拎著琵琶,從台子上下來,一大步走到船舷邊,另一手握住欄杆用力推了一下。
但黎里沒料到他過來試欄杆,已直接踩著下層橫欄,反身坐上去。燕羽也沒想到她速度那麼快,他推得那欄杆猛一搖晃時,她剛好坐上去,猛地就朝後傾滑。「啊」一聲短音,眼見她人要倒下船。
燕羽疾步上前,一手伸到她領口,用力一抓,將她扯了回來。
黎里被大力帶回,整個人被他扯落欄杆,撞進他懷裡。少年蓬勃的氣息從衣領里湧出,像某種香皂,某種荷爾蒙。下一瞬,她的額頭碰上他嘴唇,溫熱的、柔軟的觸覺。
黎里一駭,心猝然跳到嗓子眼,面頰瞬如火燒。
燕羽也是一驚,在她衝擊下,人沒站穩,撞得他左手的琵琶磕在欄杆上,琴弦發出「鐺」的一絲裂響。
黎里立即退後一步,緊張道:「你琵琶沒壞吧?」
燕羽低頭看一眼,說:「沒有。」
再看她,就見她衣領被他扯鬆了,纖白的鎖骨處留著剛被他手指抓出來的兩道紅痕。
燕羽下意識捏了捏右手指尖,剛他手不小心伸到她衣服里摳了把她的鎖骨。她脖子下的肌膚很熱,很軟。
額頭上也是……
他耳朵紅了,低聲說:「對不起。」
她同時脫口:「謝謝。」
兩人都一愣。
黎里手心是熱汗,說:「謝謝你救我。」
「不是。」燕羽匆匆道,卻又沒接著說出話來。
黎里立刻轉開話題:「琵琶弦真的沒壞嗎?」
樂手的樂器是很寶貴的,她真怕把他琵琶弄壞了。像他這種人,必定極度珍惜樂器。
「碰了下琴弦。沒那麼容易壞。」燕羽說。
「那就好。」黎里說完,船上陷入安靜。
天地間都安靜得很,連風聲都沒有。
黎里臉上要更熱了,手機鈴響,解救了她。
她順理成章小跑去船尾,摸出手機,卻是何蓮青。適才渾身亂竄的暖流一瞬消失殆盡。
她接起來:「餵?」
「吃早飯沒有?我煮了碗小湯圓,一上來,你屋裡沒人。」
黎里沒講話。
「你昨天沒回來?」何蓮青小聲,「去哪兒了?」
黎里說:「你管這麼多?」
何蓮青語氣難過:「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也沒辦法。要是你爸爸還在,我也不至於……」
黎里聽不得她說這些,打斷:「昨天在同學家。」
「你什麼時候回來,中午給你做排骨吃好不好?不是說下午給你哥哥買幾件衣服的嗎,明天一起給他送去。」
黎里站在船尾,能看見遠處上游的碼頭。一艘渡船啟了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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